“想清楚了。”
危肆轉過身,眼尾隐隐上挑,對她似笑非笑:“好。”
“跟我來吧。”一直沉默立在一側的卞蕪忽然上前:“我帶你去叁殿。”
她一頭霧水的跟着卞蕪走了。
“姐,你真的想好了?你真要渡梏?”
“對啊,而且我還想好了,在渡梏的過程中教會危肆懂得愛,這樣豈不一舉兩得,我們回家指日可待!”
“哇塞,姐,你簡直太聰明了!”辜憐冒着星星眼,特崇拜地看着她。
“不過,”他湊得近了些,朝走在前面的男人努努嘴:“我感覺那個叫卞蕪的男人好像不太喜歡你。”
“怎麼說?”
“我一接近他,就感覺渾身不舒服。那種感覺怎麼說呢……就像是螞蟻在啃噬,又痛又癢的。”
說完,兩姐弟下意識看向前面的卞蕪。
他的袍子比起危肆來說就樸素很多,白色棉麻布拖在地上,卷着雜草。
怎麼看都是一個清白無辜的柔弱書生形象。
書生形象在辜憐眼前浮現,他硬生生地将更冒犯的話咽了下去。
“唉不管了,也許是穿越留下的後遺症。”辜憐頗有自暴自棄的意思:“我都成這副模樣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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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們停在一幢宮殿前。面前的宮殿高大巍峨、通體墨黑,在陽光下流光熠熠。與昨夜的宮殿不同,它更加莊重嚴肅。
“叁殿?”沉縛仰頭瞥見宮殿的名字,“難道,你們這裡還有壹殿,貳殿?”
“……”卞蕪默認了。
她沒忍住,笑出了聲:“你們這些神仙也太随便了吧。”
卞蕪沒有理會她的嘲諷,反而正顔厲色,一本正經地解釋:“危肆不是神。”
沉縛知道自己講錯了話,即刻收斂:“抱歉,抱歉。”
“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渡梏,想要渡梏就要先得到王的認可。”
“王?”
卞蕪用術靈打開沉重的宮門,随着“吱呀”一聲,昏暗的殿内逐漸清晰。
沉縛透過陽光下揚起的灰塵,一眼就看見宮殿中央的那幅畫像。
“這就是王。”
“渡生王。”
卞蕪的話,一字一頓地敲在她心上。沉縛呆立在宮門口,隻遠遠望着那副畫。
那畫像極美。
畫中的女子身披一件素衣,手腕處的衣物卻隻有一層薄紗,纖瘦的腕骨若隐若現。
長及腰間的銀白長發似乎隐隐飄動,那一抹銀白裡,卻夾雜着一縷钴藍色的頭發。
這樣美的畫,畫中人卻沒有五官。
僅管如此,沉縛還是感覺到她身上普渡衆生的慈悲和淡淡的哀傷。
卞蕪解釋道:“渡生王其實隻是一個名号,每一任掌管渡梏的人都叫渡生王。
“危肆是第二任渡生王,他已經在勒赫樂缇呆了上萬年,而畫上這位就是第一任渡生王。”
“這世間除了渡生王,還有锢欲王——掌管人的七情六欲;亡靈王——掌管死去的人……”
“以及掌管所有鬼的——鬼王。”
“王之上便是仙,仙之上便是神,神之上便是天道。衆多的王之中,隻有兩位王是由神直接掌管,其餘的都由仙掌管。”
“那兩位王便是鬼王和渡生王。”
“神君共三位。分别是溫轍神君,闵弑神君。闵弑神君最恪守禮節、剛正不阿;溫轍神君則溫文爾雅,待人溫和。”
“那最後一位神君呢?”沉縛問。
卞蕪頓了一下:“最後一位神君不知名諱。”
他們沿着大殿長廊繼續往裡走。
越往深處,能透進來的陽光就越少,長廊兩側的燭火也就越多。
沉縛感到絲絲涼意:“這殿内還挺冷的。”
走在前面的卞蕪沒理她,自顧自地說:“不過,如今鬼王還未收服,或許上界會派那位神秘的神君前來。屆時,就能得知到一星半點的消息了。”
沉縛耳朵聽着卞蕪的話,心思卻被兩側的畫勾走了。
畫上的人依舊是渡生王。
看上去,像不同時間的渡生王。
随着他們的步伐深入,沉縛發現了畫像的不同——頭發。
從最開始的隻有一縷钴藍色,到钴藍色愈來愈多,最後銀白钴藍參半。
他們站定在長廊盡頭。
盡頭處,是殿内最後一幅畫。
搖曳的燭火被風一吹,顫顫巍巍照出畫中人。
此時,畫中的女子頭發已全是钴藍色,隻夾雜着一縷銀白。
沉縛掃了一眼初代渡生王,好像比門口那副畫看上去身軀更單薄了,甚至有些瘦骨嶙峋,看上去憔悴不堪。
她依舊沒有臉。
沉縛依舊看不清她的神情,隻覺得她好像多了一些……哀和傷。
卞蕪朝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她認可你了,你才有資格渡梏。”
沉縛自覺站上畫像正下方的圓台,卞蕪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怎樣才算被認可?”
“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