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弓左右活動活動脖子，松散松散手臂，腳下踩着原人堆，俯視着下面最後一個站着的人。

“你年紀大，我不打你。”

遊飛在李長弓腳下艱難出聲：“都是誤會，我們是女娲大區的朋友。”

“哦。”李長弓一笑，“可是我跟女娲大區沒有關系呀。”

遊漫靈臉上神色變換不停，最後停在一個努力擠出來的笑容中：“都是誤會，你是女娲大區的人帶來的，我們隻是想請你來做客，但是我的族人們對你太過好奇。”

李長弓從上面跳下來，落到遊漫靈身前，微微低頭直視對方：“我問你，你們這裡是不是公元曆留下來的基地。”

遊漫靈面色一僵，她身為這裡龍人的族長，第一次被這樣冒犯，但她沒辦法，所有人加起來竟然也不是對方的對手，這還是對方手下留情的情況下，自己也要見好就收。

“沒錯，這是一段将近八百年的曆史，如果你想知道，請跟我來。”

遊漫靈拄着拐杖，伛偻着身體緩慢往前走，李長弓跟上。

遊飛還有其他幾個勉強還能站起來的原人也想跟着去，被遊漫靈阻止。

這裡有着很清楚的人工開鑿的痕迹，隻是石壁上的照明設施似乎是壞了，能看到照明裝置，隻是不會亮。

黑暗對遊漫靈沒有絲毫障礙。

李長弓撿了根最開始她落進的大鍋下面的火把。

“連同上面的湖泊，還有你一路來到這裡所有經過的見過的地方，都曾是這座基地的一部分。”遊漫靈拐到另一條岔路，走到岔路盡頭。

這裡和李長弓最開始走的那條斷壁很像，面前又是一個很大的空間，隻是和剛才有很多運行的機器不同，這個空間坍塌了一半，周圍石壁上也能看到剝落的痕迹。

“這樣的地方，我們這座基地原本有一千多個，現在隻剩這兩個。”

“原本我應該有充足的能源、糧食基地、完整的照明設施，所有的一切，都在公元曆大災難中沒了。”

“地底深處，僅存下來的人一波一波地死去，一代又一代之後，我們逐漸成了這副模樣。”

“可是沒關系，畢竟我們活下來了。”

“原本我們以為地球上的人類隻剩下我們，可誰知道幾百年過去了，從天上又回來了一波人類。”

遊漫靈冷笑。

“他們的歸來，沒有給我們帶來幫助，反而是帶來了很多隕石，隕石降落，砸毀了我們辛苦建設的家園，帶來了能輕易吞噬我們的外星人。”

“落地的隕石，吸引了我們很多族人的好奇，他們去看，去接觸，被隕石吞噬成了怪物，我們死了很多很多人。”

“你知道這近八百年來，我們能活下來是多麼的不容易嗎。”

“那些離開地球的人，明明已經走了，為何還要回來，如果不是他們帶來的隕石，我的族人也不會死亡這麼多！”

“而你。”遊漫靈扭頭和李長弓直視，“你身上充滿了隕石的氣味。”

那雙眼睛中充滿恨意，隻是留存很短暫。

“現在我知道了，你不一樣，如果你是它們，剛才我的族人會被你殺光。”

“你放了他們一馬，你有人性，有感情。”遊漫靈對李長弓深深鞠躬，“我為剛才冒失的行為向你道歉，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

這突然的鄭重道歉，弄得李長弓有些無措。

“沒什麼，本來我對這裡也挺好奇，來看看也挺好。”

兩人腳下忽然一陣晃動，遊漫靈因為鞠躬，拐杖沒有拄地，她年紀太大，晃蕩着就要摔倒，被李長弓及時扶住。

“是山谷被攻擊了，我們快去地下躲起來。”遊漫靈拉着李長弓。

李長弓：“這裡已經是地下了，還能躲去哪裡。”

遊漫靈：“還能再往下，你跟我來。”

“那上面呢。”

“上面有女娲大區的人在，你不用擔心，他們答應過我們，要保護我們。”

這時候遊飛趕來：“外面的防護罩被攻破了，族長我們快去地下躲避！”

“你們走吧。”李長弓掙脫遊漫靈的手，“我上去看看。”

“你——”遊漫靈剛開口，有些渾濁的眼珠看着被火光映着的李長弓，因為光亮反而影響她的視力，李長弓的面容遠沒有在黑暗中看得清晰，被光照得有些模糊，勸解的話到了嘴邊變了内容。

“讓遊飛帶你出去，她知道路。”

李長弓：“好。”

有遊飛帶路，她們從另外一條岔路拐了幾個彎出去，沒有再經過湖泊，直接從另外一個方向出去。

“我就送你到這。”遊飛指着路盡頭的光，停下腳步。

“多謝。”

李長弓道了謝，快走幾步，一路跑出去。

洞外天光大亮，照得李長弓眯起眼睛。

一架灰色機甲在不遠處的炮火中，從半空中轟然墜下。

是烏天！

灰色機甲在墜落的同時，它肩膀上架起的炮筒充能完畢，在一陣明亮的火光中，強大的火力将敵方機甲轟掉一條抵擋火力的手臂。

緊接着就是機甲烏天落地時重擊的聲音。

李長弓沒看到駕駛艙有人逃脫，她連忙往機甲烏天落地的地方跑去。

之前課上學過，駕駛艙内有緊急逃生裝置，隻要駕駛艙完好，在機甲失控時駕駛員可以和駕駛艙一起彈出緊急逃生。

剛才的情況，很有可能是烏天為了那最後那一擊，放棄了逃生。

等李長弓趕到時，烏天接受沖擊力最大的後背已經裂開，縫隙間冒起白煙。

李長弓爬到駕駛艙的位置，大力拍打：“裡面的人聽得見嗎，能打開駕駛艙嗎！”

裡面始終沒有動靜，眼看烏天後背的白煙越冒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