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即沉默,表情有些窘迫,好像被我占了便宜。
當晚,士道很早就回房間,還把門反鎖,在門上貼便簽。便簽旁邊還用雙面膠粘着一把鑰匙。便簽上有解釋,他說自己一時沖動,在我學校附近買了公寓,希望我不要再住出租屋。
因為不确定我接不接受,是不是會因此不高興,他一直沒開口。
如果再見沒多久,他就提這件事,我多半過意不去,但現在不一樣。我帶上便簽和鑰匙,故技重施,翻窗,在屋頂上走動,這次沒踩碎瓦片,所以我的偷襲行動非常成功。士道根本沒睡覺,時間太早了,他在刷視頻呢。
看見我從天而降,他呆了兩秒鐘,下一秒就大發雷霆。我被他堵在牆角,蜷縮在陰影裡,看見他好不容易忍住,最終沒吼出來。
“你要慶幸我家裡沒有心髒病史,更沒有易怒症。”他深呼吸,長長吐出一口氣。然後一把扛起我,這次我被摔得有點痛。客房的床墊相當硬實。
“給我道歉,說三聲——士道大人,我錯了,沒有下次,絕對沒有。不然我每天晚上10點睡覺,早上6點起床,風雨無阻堅持5公裡晨跑。快,說給我聽。”
先不提管他叫“大人”有多别扭,他提出的要求也太為難我了。仿佛是看出我的心思,他挑起一邊眉毛,說:“就是考慮到你根本做不到,我才這麼說的。快點給我道歉。”
“我——”我努力吐出一個字,接着是,“我錯了。”
“不對,不是這個。”
“我盡力了。”
“你芝麻大小的誠意讓我心裡難過,我正在考慮讓你改口叫我一聲陛下。”
“你是暴君嗎,饒了我吧!”我哭笑不得,伸手摟住他脖子,企圖撒個嬌,讓他心軟松口。用臉蹭着他時,我想起便簽和鑰匙,趁他還闆着臉,猶豫不決的時候,我用力推他,把他壓倒,坐在他腰上。我越來越喜歡這個姿勢了。
“我可以搬進去住。反正你說了,我可以貪一點的。”
一下子,他眼睛煥發出光彩,跟着坐起來,“你說話算話?”
“嗯,說話算話。”我用力點頭。
他欣喜地抱住我,親我的額頭,鼻子和兩面臉頰,但故意略過嘴唇。我有些不解,他卻在我開口之前提出要求——
“你今晚可以留在我這裡,但是要用麻繩把我的雙手綁起來,不然我就攆你出去。知道了嗎?”
“……你要我陪你玩這個嗎?”我默默做出捆綁的唇形。
“哈?”他非常不自在,甚至有點惱火,張開嘴,反複欲言又止。沉默着,沉默着,我又在他眼睛深處捕捉到一抹躍躍欲試的意味。下意識地,我用手背摸他的臉和耳朵,好燙。
“你真的好變态啊。”我搖頭啧啧道,馬上抱緊自己,“不準把我綁起來,我怕痛。但綁的如果是你,我可以接受。”
他稍微有些緩和的表情,一下子又扭曲起來。他真的生氣,而且是悶氣,暗暗磨着牙,一邊幽怨地看着我。
“我昨晚夢到你爺爺了。他踩着平衡車,手裡拿一根皮帶,追着要抽我。因為我——我有錯在先。那天做得太狠了,地方也不對,玄關的地太硬,會硌到你。”
“啊?”我臉紅了,笑也笑不出,怎麼安慰也不知道,“但是……但是我一直坐在你身上啊。就算被硌到,也是你不舒服。”
“我沒有不舒服。我爽得要死,爽得發瘋,差點把腦子丢了。”
“停停停!你住口,不準再說!”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他卻淡定地把我的手挪開,仍要求如果我執意留下,必須把他雙手綁起來。
“我真沒覺得你哪裡做的不對。”我小聲說。他拿我沒辦法,但更多的是顧慮,“我知道,但我不想回東京後,哪天晚上夢見他把我綁在電線杆上拿皮帶抽我。”
*
我收下鑰匙,和他的關系更深入了。想到爺爺在夢裡對他的拷打,我哭笑不得,還是很想好好安慰他。給老同學做完倒車指導,回來的路上,我用狗尾巴草編了戒指,心想他那麼機靈,應該會明白的。但是……
他以為,這是毛絨鑰匙扣的平替,宣布大自然的饋贈零封化工纖維,接着把它串在自己那把公寓鑰匙上!我無比震驚,又不好意思說明白。
會被誤解,是因為我保留了毛茸茸的那部分嗎?
不過,吃晚飯的時候,他也給我編一隻狗尾巴草戒指。起初,我心裡很激動,但他說過,這是鑰匙扣平替。我一下子就冷靜。平替就平替吧。就在我拿出鑰匙,準備串上去時,他在一旁偷笑。
“笑什麼?”
“你沒發現嗎?”
“喏,我送你的,要比你送我的那隻要小巧很多。”
我看看鑰匙串,又擡頭看看他。蓦地一瞬間,我恍然大悟,雙頰滾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