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若陽和他太像了,他們唯一的區别不過是他忘了,而他記得。
宇智波若陽掏出卷軸上下抛了抛,神情看似有幾分擔憂:“一定要我把它改成單向的嗎?”
無所謂嘛,反正根本就不是什麼生死契約的忍術,不過隻是個向對方提供查克拉的契約。
他隻是拿來騙一騙始終走不出去、擔心自己是個什麼詛咒,和他交好的同伴都會在他面前死去、不停排斥同期朋友的可憐小貓貓。
…不過為什麼卡卡西這麼像貓,卻是個狗派?
“…不用了。”
卡卡西頭都沒擡,将土豆全部放進了腌料裡。
白皙的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套上了露指手套擋住了手掌和手背。
宇智波若陽偏着頭看着他熟練地架鍋,倒油,将菜依次放入鍋中、裝盤,端到他面前…修長的手在他放下菜盤的瞬間握住了卡卡西的手,趁着他還沒反應過來,一把拽下了卡卡西的手套。
白皙手掌上的新傷舊傷疊在了一起,一看就是搓洗出的傷口。
卡卡西沉默着斂眸。
宇智波若陽挑眉,握着卡卡西的手卻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力道。
“啊…”
稍有些上頭的惱怒讓他一個順身術站到了桌前,身體緊貼着卡卡西的軀體。
卡卡西一愣,身體下意識向後傾倒,倒在了榻榻米上。
溫熱的手掌墊在他的腦後,另一隻手與他十指交叉壓在他的耳側。宇智波若陽那張輪廓深邃、在以顔遁著稱的宇智波中也出類拔萃的臉就在他的正上方。鼻尖就停在具他隻有兩公分的上方,近到連呼吸都交織在一起。
那雙如同古井一般的黑眸中倒影着他自己驚愕的眼睛,似乎還存在着些許不易察覺的哀傷。
墊在他腦後的手抽了出來,同樣壓在了他的耳邊,将他困在了地上。
“卡卡西。”
那雙漆黑眼眸的主人終于發出聲音,卻并非是卡卡西以為的指責。
“不用覺得愧疚,我不會在你面前死的。和我簽訂契約,就不會出現…”
像九尾這樣的狀況了,差一點就還是在他面前死掉了。
“宇智波若陽…”
卡卡西稍有些無奈地閉上雙眼:“嘴上一遍遍安撫我,可你明知道你自己和我是一樣的。對于同伴,你下不去手。與其失去…”
他過去已經死去的同伴、帶土、水門老師…
如果這就是天才之名的代價的話…
“我和你并不一樣。”
卡卡西一愣,睜開雙眸,看向那雙黑眸。
漆黑一片,如同紙上的墨點,不知是他看不出那其中藏的極其深的人類情感,還是那雙眼睛中真的什麼都沒有。
宇智波若陽看着他:“我會忘記。”
“就算你死在我面前,也沒什麼。隻不過是那一瞬間有些詫異罷了。我會忘記你的存在,忘記你在我身邊的時候做過什麼,忘記習慣你在身邊,忘記所有的一切。唯一記得的隻有别人偶然提起的名字,僅此而已,所以我不會難過。”
“所以我不會害怕失去。”
你當然會難過,你當然害怕失去。
不然也不會一遍遍用苦無在手臂上刻下痕迹。
因為失去了記憶而怨恨自己,連慰靈碑都不敢去的膽小鬼。
忘了恨,也忘了愛。
卡卡西無言地看着他。
“不要有任何愧疚感地利用我吧,像所有人一樣。”
他溫熱的吐息就這樣與他暧昧地交織着,說出的話卻冰冷地如同要将自己刨裂:“你不好奇那本日記上為什麼有那麼多的A級以上任務嗎?”
好奇。
為什麼交給一個當時還是中忍的暗部上百個A、S級任務…
不,更準确地說,是為什麼交給他如此多的暗殺任務吧…
啊,原來如此…
“因為我會忘記。”
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他的日記、在他的記憶中不過是一個個積累的數字罷了,他不會記得自己殺過那麼多人,不會記得自己滿手的血腥。
難怪。
難怪生于将一個個忍者逼瘋的暗部的儈子手會露出那種包容、無奈,卻溫和耀眼如同陽光的笑容。
可是…
卡卡西看着宇智波若陽握着自己的手結印,泛紅的六瓣花瓣樣紋路緩緩出現在自己的右手手心。
花。
生于污泥卻能夠展露出純淨美麗的你,也不過是一手就能折斷碾成泥的脆弱不堪的花罷了。
所謂的,早已經被你忘記的痛苦。
依舊包含在“記憶”二字當中,持續不斷地折磨包裹在光鮮亮麗的外表下殘破不堪的心。
一瞬間,心中那份被他深藏起的黑暗猛地爆發出來。
會怎麼樣呢?隻會逃避的你,在想起了所有記憶的那一天,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他們明明是如此相同,那一天的你,會想起此時的憐惜嗎?
可是。
他又由衷地希望他這樣一直忘下去,一直忘下去,永遠不要想起來。
就這樣,一直露出那樣沒有陰霾的,如同陽光的笑容。
他與宇智波若陽十指相交的手緩緩用力,将那隻帶着暖意的手包裹起來。
畢竟,如此想要救我的你,是我僅剩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