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分手消息斬斷金橋追逐許鑫的步調。金橋的電話随即撥過去,對方無人接聽。
金橋不停發微信給他:對不起,鑫哥。
許鑫選擇不理不睬,在此期間,他跟肖俊霖走得頗近。許母拿着一沓背調的照片問許鑫,“你跟金家的那個小子是什麼情況?”
“沒情況。”
“說真的?”許母顯然不信。
“上次我被人誣陷進局子,他幫着一起找證據,後來就吃了幾回飯。”許鑫摘掉眼鏡放在茶桌上。
“這裡面有部分照片是出事前的,你在騙我。”許母不安道:“兒子,我現在不介意你的取向,你喜歡男女都是你的自由。就算是男生,也不能是金家的人。你明白嗎?我們跟他們家,是宿敵。你們兩個如果攪和在一起,你爸那邊你怎麼交代?你爸因為金家的做派一向心存芥蒂,永遠明擺着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态度。我在他面前都不敢多提。”
“媽,我知道。”許鑫疲憊道:“我跟他就是認識,不可能有其他關系。我清楚後果。”
“那好。這件事我不會讓你爸爸知道,你自己也注意一點。”
“好。”
金橋一天能收到溫一凡七八個電話,他一概不接。微信添加好友的申請一直沒同意,他也納悶,怎麼這個女生偏偏這麼執着?印證了前兩天偶爾看的電視劇,他喜歡他,她喜歡他,他不喜歡她。
汪焱像個中介,在他跟前不止一次遊說溫一凡的各大優點。他懷疑汪狗收受了不少好處,才這麼殷勤地當個遊說者。
金橋近幾天煩躁不已,半張身體靠在沙發裡,手裡握着一罐滲出水珠的冰啤酒,“你能不能閉嘴?你吵死我了。我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大哥。”
“好好好……”汪焱清了清嗓,開了一瓶常溫的啤酒,八卦道:“真分了?真分假分?”
金橋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
“我就問問,好奇嘛!”汪焱受挫地聳聳肩。
“好奇害死貓。”
“我不是貓,我屬虎的。泰哥兒。”汪焱不死心道:“你倆誰提的分手?”
“他。”
汪焱擺出一副算命先生的架勢,“不用問我都知道是他。”
“那你問個屁。”金橋怼他。
“關心關心你我還錯了?”汪焱揚起頭,同情地看着他。
“謝謝你的好意,你收回,我不要。”
汪焱打破砂鍋問到底,“因為什麼?你有女性追求者還是你們兩家的關系?還是他移情别戀?還是他養了小三?”
“原因在我。其餘的不便告知。”
“具體什麼原因?”
金橋抿緊嘴,作出一個五指并攏的手勢亮給他,意思:夾緊。别意:閉嘴。
汪焱提提眉頭,又喝了幾口酒,茶幾上滿是空的易拉罐,他自覺去鞋櫃處抽了兩個黑色垃圾袋,一個個捏扁空罐丢進垃圾袋,涼透的下酒菜也一起倒進垃圾袋。抽濕巾紙擦幹淨桌面,他又進去浴室拿拖把,把地拖了一遍。
金橋躺在沙發上,面朝靠墊。
汪焱以為他在刷短視頻,斜眼看了一分鐘,聽見聲才意識到他在流眼淚,悶哼哼的一陣陣哭。
“橋橋兒?”汪焱把拖把立在牆壁跟前,走過去坐在沙發邊沿,拍着他的背安慰,“沒什麼大不了的,失戀就失戀,捱一捱就過去了,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五年,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跟資本。他不行,他都要四十歲了,他能嘚瑟多久?你才二十出頭,咱比他未來好。昂?”
金橋委屈地反駁了一句,“他沒四十呢!”
“好好好,沒四十。”汪焱接着說:“雖然我不能感同身受,但我也失過戀,還是那種被戴綠帽的……我走出來了,你也一定行。”
“你閉嘴吧……不一樣,不一樣。”
“行行行,這就閉。”
汪焱這段時間充當鐘點工,頓頓送飯給他,看着他光盤行動。金橋家裡無故被添置了些綠意盎然的東西,排排坐的多肉,迷你版的仙人球。
昏天黑地的過了快兩周,金橋一上稱,掉了十斤多。穿衣鏡中的他臉色蒼白頹廢,黑眼圈明明白白地杵在眼睛下方。趁着過年前理發店還營業,他火速出門去剪了頭發,汪焱拿着一本雜志,找了個黑皮模特照,指着說:“你燙一個不?你倆臉型像,燙了肯定帥。”
汪焱鼓勵他燙發染發,說能換好心情,幸好他有先見之明,沒聽他話,也沒燙。
除夕當晚他跟他哥兩個人一起過,做了一桌子菜,期間喝了不少酒。兩個被人踹了的聚在一起,話題也零零散散像盤涼透的八寶飯,膩口。
賴到初二一早,他才回家。進家門第一步,脫鞋。第二步,行大禮一樣給金父金母跪地拜了年,讨要了厚實的紅包。頂着一臉的笑上樓倒頭就睡。睡到第二天下午,金母擔憂地摸摸他的額頭,沒發燒,才放心。靜靜陪在他跟前。
“媽,别擔心,我就是前兩天沒睡夠,補覺呢……”金橋的聲音從兩張挨近的枕頭中間傳出,“晚點我洗個澡,就下樓,晚餐我來做。”
“哪裡能讓你做,既然回家了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賴床又沒什麼的。晚上讓你爸給你炸帶魚吃,媽給你挑刺。”金母輕拍被子下的金橋。
“媽……”金橋探出腦袋,枕在金母腿上。
“頭發剪短了,也更帥了。”金母捏捏他的耳朵,試探地問,“是不是跟女朋友分手了?鬧矛盾了?”
金橋睜開眼,又合上,“沒有,挺好的,我們都挺忙的。”
“橋橋,媽還是喜歡你沒心沒肺的樣子,感覺永遠長不大,走不遠,雖然調皮。”
金橋靜靜聽着,眼圈不由自主地紅潤。
關門聲響起,金橋長出一口氣,下床去浴室洗澡。許鑫對于他的電話、信息,一律不接不看。他受不了别人幹涉他的隐私,金橋也不行。
接下來的幾天,金橋拜訪了金父這邊的親戚,又一直待到馬上快過元宵節才回海承。汪焱也是奇怪,大過年的,健身房照舊營業不關門。
一身黑衣的人正坐在凳子上看書,滴一聲,玻璃門打開,汪焱擡起頭,合上書,門外進來一熟人:金橋。
“大過年的不在家好好待着來健身房?”汪焱話裡話外都是疑惑。
“你不也是嗎?我是怕你孤零零一個人,特意早點來,給你送飯吃,怕把你餓瘦。”金橋把手裡提的保溫袋放在圓桌上,瞥了一眼汪焱手裡的書:狄金森精選詩集。
“開始陶冶情操了?還看英文版的。”
汪焱心虛地笑了兩聲,把書放去身後的水杯儲物架上,“我得養個愛看書的好習慣,等明年過年總結的時候裝波大的。”
“帶了什麼吃的?”汪焱迫不及待地動手拆袋,把裡面的飯盒挨個拿出來擺放整齊。
“清蒸魚、黑椒牛肉、莴筍臘肉、青菜。”金橋說着又從袋子裡掏出一個圓鼓鼓的大饅頭,“圖個喜慶。”
“我還是頭一回見長這麼大的饅頭,還帶紅色印記,從哪兒買的?”汪焱用濕巾擦擦手,接過饅頭,“我愛碳水,尤其幹淨的碳水。”
“我媽給我裝的。”
“替我謝謝阿姨。”
“知道了。你先吃,我去熱身。”
“行。”
汪焱大快朵頤地一掃而光飯菜,連同大饅頭也吃個幹淨,從冷藏冰箱裡拿了瓶無糖可樂,喝了半瓶。吃飽了,喝足了,他得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