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中,剛剛發生了一場戰争。
這場戰鬥人數懸殊,幾十上百對上六人,最後的結果竟是兩敗俱傷,而六人隊伍險險獲勝。
布滿刀劍交擊産生的裂口的刀刃插/進地面,黑發紅眸的少年雙手撐着刀柄,艱難站起來時,忽然胸口一痛,一口鮮血噴出,落在地面。不出一會兒,鮮血便消失彌漫開來,正如他們的敵人屍體一樣,一絲痕迹都沒有留下。
“安定……!”周圍的同伴或坐或躺,大口喘着氣,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卻還留有意識。唯獨他同舊主的同伴大和守安定一直倒在那裡,沒有動靜。
加州清光拿出時空傳送裝置,懷表的表面已經有了裂紋,毫無動靜。
到底,是什麼時候壞的?是敵短攻擊自己胸口的時候?還是躲避敵槍在地上打滾時磕壞的?
時空傳送裝置壞了,他們隻能被迫停留在這個時空,直到審神者或時政發現來營救。
這個糟糕的結果令他惶然,咬了咬唇,讓舌尖的疼痛提醒自己不要失去意識,加州清光用盡最後的力氣走向大和守安定。
他的右邊大腿被敵槍貫/穿,腰間也被敵短劃出裂口,每一步行動都拉扯傷勢,幾乎讓他痛暈過去。
小小一段路,隻一個趔趄,就讓他摔倒在黃土地面,慶幸的是正好到了安定身邊。
揮刀殺敵磨破了掌心與手背,指甲上的紅色也所剩無幾,加州清光用這樣的右手摸了摸安定的手腕和胸口,在上面留下肮髒的血痕,在确認那微弱的生命跳動還存在,緊張的心神才稍稍放松下來。
哪怕知道刀劍男士死亡必會碎刀,隻剩下本體碎片。但人類這樣辨認彼此生死的方式真的很神奇,好像觸碰到那一抹跳動,他就能安下心來。
“隊長,送我們回去吧,我的弟弟們需要盡快得到手入!”一期一振抱着骨喰鲶尾兩個弟弟,三人身上布滿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傷口,大的有小臂長,小的如短刀一戳,都汩汩流着血。
一期一振着急得眉頭緊蹙,金眸裡滿是疲憊與焦急。已經累壞昏睡過去的脅差雙子,連身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好痛哦。”螢丸身邊放着坑坑窪窪的本體大太刀,他靠在躺着的小雲雀身上喘氣。血痕落在白嫩的臉頰上,像一筆朱砂線,隻不過随着呼吸,有細小的血珠浸出,滑落。
新葉般碧綠的眼睛裡滿是痛楚。連小雲雀都在努力休息,為了不碰到螢丸的傷口,它隻能維持躺下的姿勢,低頭吃一點地上夠得着的嫩草。
刀劍男士受傷後,如果不能得到治療,傷勢也會越來越加重,一血狀态需要緊急救治,否則就這樣活活挨到碎刀也是有可能的。
“對不起各位,時空傳送裝置壞掉了。”加州清光把掌心握得緊緊的懷表丢在地上,扶着大和守安定枕在自己腿上,頹喪道,“我們隻能等了。”沒有任何别的辦法。
死寂,和絕望同時籠罩在這支隊伍上。
加州清光已經準備好迎接隊員們的埋怨,不過他的心神早已不在這上面,所以無論怎麼被說,他也不會更加難過。
安定的傷,太嚴重了。
清光終于看清,大和守安定胸前的一道巨大刀傷,幾乎從右肩到左腰被劈開成兩半,藍色的衣服徹底浸透成黑紅,可是,他無能為力。
他們的本丸裡沒有幾個禦守,審神者精打細算并沒有分出買禦守的資金。
如果就這樣和安定一起碎在戰場上,應該也不錯吧,反正主人遲早會再擁有全新的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還有其他刀。
釋懷以後,他現在有些放心不下的反而是隊員們,當初主人那麼期待迎來一期一振和螢丸,如今因為他的原因使得他們碎刀,主人一定會讨厭他了吧。
他可還真是,最沒用的初始刀了。
“我好想回本丸,我好痛。”螢丸的一隻腳從小腿開始被砍傷,骨頭都斷了,敵脅差和敵短在他身上留下許多不緻命但不停流血的傷口。他抓着小雲雀的鬃毛,閉着眼小小皺起眉,“國俊在等我回去,我們還沒帶回國行。”他還不想死。
為什麼,白天沒有螢火蟲呢?要是有螢火蟲,說不定就能給他療傷。
一期一振沉默地抱緊弟弟們,無言地消化着這令人窒息的結果。
明明隻是一次正常的開荒,他們卻詭異地連續遇到四波檢非違使。沒有被敵人殺死,最後卻要因為傷重不治而死嗎?
他死沒關系,可是他的弟弟們……骨喰和鲶尾,還沒好好用人形的身體感受體驗過生活的美好,就要和他一起……
一期一振恨加州清光,但他現在沒有力氣去質問,去責備他了,而且在沖動之外,理智提醒着他,加州清光并沒有做錯。
身為隊長,剛才的戰鬥裡,隊長承擔了更多的火力,他保護着練度還低的弟弟們時,隊長隻能和大和守安定聯手,他們傷得也是最重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太陽被烏雲遮蓋住。加州清光一直握着大和守安定的手腕,一點點感知着同伴逐漸虛弱下去的脈搏。就連自己身上,體力也沒有恢複,而是随着痛覺的麻木與血液流失,一點點恍惚,一點點降到零點。
不知道主人有沒有發現他們的失蹤呢?他……到最後,也還是被愛着嗎……
在主人沒發現,因為他而失去一期一振他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