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錦：“蟲群說不定還記得你的氣味，穿上我的衣服會好點。”

何煦：“那也不用……”突然蓋在頭上什麼的？

阮錦：“如果直接給你披上，恐怕你反手就給我擒拿了。我還不想才落地就弄傷手腕。”

何煦不再吭聲，将衣服揭下穿在身上。

落地搜尋後，他才發現情況沒他們想象的險峻，卻也不如預計的簡單。

阮錦：“來到陌生星球居然第一反應是分散逃開，該說不說，這些人還挺有勇氣。”

何煦抿唇不言，看着已經崩解的機體。

一番搜尋中他們撲滅了尾翼殘留的火焰防止吸引其他生物的注意力，但同時搜尋過程中他們隻發現了一個被砸暈的少年。

那些驚惶的乘客全然不在機艙中，也不在周圍。腳印是四散開來的，三三兩兩。

阮錦：“雖然受創嚴重，但落地依舊很平穩，駕駛人員技術過硬，隻是看起來乘客都不太在意他的死活。”

何煦目光也随着他的話落到遠方脫離的駕駛艙前，這種民用航空不同于飛行艇，駕駛艙單獨在前端。

他們剛才檢查過，駕駛艙與客艙之間的門被外力作用撬開後又被鎖上，原本提供給駕駛者的保護墊消失無蹤，駕駛者受到撞擊最嚴重，當場死亡。

阮錦：“這樣的私人旅行包機金額不菲，乘客們大概是非富即貴的，多少也有保命的手段。不如我們先回去尋找宋小姐，順帶讓她向總部傳遞消息。乘客們的财力大概也能堅持到救援隊趕到。”

此時的阮錦，提及宋雅雅竟都換了先前冰冷的态度。

何煦無奈看他：“剛才好像是你最先發現，難道不是打算救人？”

阮錦目光落在駭人的殘骸上，又落到被兩人安置在一旁的少年身上。

少年人昏迷不醒，身上是某個貴族學校的校服，但除此之外卻是再沒有任何随身物品。

被發現的時候他的雙手被束在腦後，用來捆綁的正是校服的領帶，身上還有多處踹打的痕迹。

他或許是乘客之中的一員，卻也與他們格格不入。

阮錦：“本來看到是打算救的。”

何煦：“具體到說不清好壞的救援對象，又遲疑了是嗎？”

阮錦沒有開口，反問道：“何副将你呢？你還打算冒險留在這裡嗎？他們或許不是能接受你善意的對象。”

阮錦試圖在他臉上捕捉到遲疑與猶豫，但沒有。

對方隻是偏頭看他，露出一貫的笑容。

何煦調整着随身攜帶的武器和藥品，又拿出探測器調整好數值：“我不會留給自己後悔的機會，怎麼樣，還要一起嗎？你可以留在飛行艇上等我。或者像我之前所說的，留個備用艙。”

熟悉的将人推開的暗示讓阮錦快速挑眉：“我還是和你一起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這次何煦沒有拒絕。

何煦：“放心，他們不會走太遠。我們之前留下的動靜應該還有震懾效果，希望傷亡不要太慘重吧。”

兩人為昏迷的少年做了緊急處理，待到何煦将人送回飛行艇上，才一起出發。

順着腳印，本打算兵分兩路的兩人聽見了林間窸窸窣窣的聲響，又改變主意一同出發。

搜尋的過程并不困難，他們很快就發現了第一處線索。

熄滅不久的火堆、殘留的布料碎片、還未幹涸的血漬。

阮錦：“看起來兇多吉少。”

何煦：“跟上去看看。”

兩人随着拖行留下的血迹一路往裡。

路途中，何煦注意到阮錦腳下避開了所有的斷枝，不見有大幅度的躲避動作，但每一步往前都很好地避開了上方垂下的枝條、停在一側樹樁上用樹葉僞裝自己的捕食獸、以及隐匿身形的異獸。

警惕心、戒備心，一樣不缺，又能關注到身邊的細節，善用經驗為自己開路。

如果阮錦不是阮棉的弟弟，不是小說中與他對立的正派角色，這樣的年輕人倒很适合收到自己麾下培養，作為未來的繼任者。

何煦思考着歎了口氣。

殊不知，在他心緒飛轉的功夫，一旁的阮錦目光也不時落到他身上。

越是觀察何煦，阮錦便越是心驚。

哪怕是課本知識幾乎全科拿到滿分，實戰能力也一向高分的他，在這樣危險遍布的森林裡也要全神貫注才能捕捉到每一處危險的存在，并相應作出應對。

反觀身側何煦，說是閑庭信步也不為過。

他的腳步放得極輕，哪怕與危險的毒蛇擦身而過，也完全不會讓這些異獸為之驚擾。

細聽更是連他微弱的呼吸聲都無法辨析，如果不是親眼看着人就在身側，阮錦都要生出自己獨自漫步在林中的錯覺。

隻有他漸快的呼吸聲，還有偶爾踩錯的腳步。

雖不突兀，輕易就被環境中嘈雜多樣的聲響掩去，但與完美融入環境的何煦稍作對比，所有的失誤又仿佛被無限放大，就連腳步聲也轉作轟然的巨響，一步步踏在心間。

何煦：“你心亂了。”

溫朗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的一瞬，正逢鳥雀受驚帶着銳利叫聲與不規律的振翅聲響。

待到森林俱靜，何煦已經回到原本的位置。

阮錦伸手撫上胸口，隻覺得那顆跳動的心髒也漸漸回歸平靜，冷靜回歸，目光再度落在林間。

兩人趕路的進程很快。

起初何煦有心放慢腳步，見阮錦素質不錯，能追得上，也就沒像帶宋雅雅與雷佐時的留心引導，加快了腳程。

他們很快鎖定了目标。

熟悉的豹形異獸，洞穴附近還有無色透明擅長隐匿身形的異形。

血腥味在一瞬間撲面而來。

何煦和阮錦都皺起眉頭。

模糊的血塊被丢出洞口的一瞬，何煦暗道不好，當即抓住了阮錦往回：“這一處不用看了。”

拽動間竟是沒拉動，何煦目光落在沉下臉色盯着洞穴出口的阮錦臉上，開口道：“異獸隻有在用餐完畢才會将多餘的食物外抛作為誘餌，這種情況下不可能留下活口。為了保證誘餌的新鮮，他們會用最殘忍的方式最大程度分解獵物。”

血腥氣的濃郁程度來看，殘留的屍體不會好看。

也不知道阮錦這種剛從學校畢業的年輕人能不能承受得住。

何煦不打算讓他多看。

何煦：“它們不像人類有工具，死在這裡的人恐怕連身份也無法辨别。還有另外一隊在等我們。”

阮錦這才點頭轉身回眸。

兩人一面往回趕，鼻腔中的血腥味卻像怎麼也無法消除，兩人都是眉宇微沉，面色凝重。

阮錦突然開口：“如果我們早來一步，是不是可以将人救下？”

何煦搖了搖頭：“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