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大哥你也用慣了。”
裴琅轉頭囑咐時安他們用心點,好叫他回去交差。
時安忙應下了,他拎着食盒往外走去,心想五少爺真是多此一舉的吩咐。
聽晚時風也很快就退下了。
裴琅的視線疑惑地追去,不用布菜嗎?
“表妹的事要緊。”
裴琅忙感動地看向他,“大哥……”
他起身為裴珩倒了杯酒,“我伺候大哥用膳。”
裴珩低頭看着杯中清亮的酒,問道:“不知表妹怎麼會想要開點心鋪子的,這到底不比旁的,是個辛苦的活計。”
裴琅給自己倒完酒,剛放下酒壺就附和道:“是呀,大哥你是沒看見,那麼多米粉要做成點心,我早上還以為她出去玩不帶我,哪裡想到是跑到那麼遠去……”
他一邊說一邊比劃着,“小山一樣的米粉。”
“我表姐……”他想說程念姝的細胳膊細腿肯定會累壞了的,可到底礙于大哥是一個大男人,沒繼續說下去。
他說着就歎了口氣,将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我可真是心疼壞了……”
裴琅說着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給她盤鋪子也不要,非要自己吃苦。”
“也是我大姨爹……”即便是表姐不在這裡,他還是顧念着不曾将她的傷口說出來,“我表姐……”
裴琅又歎了口氣,她其實是很辛苦的,背負的東西也很多。
即便如此,還拒絕他的幫助,這個世道上女兒家要做事是比他們辛苦很多的,裴琅擡眸看向自己大哥,他的心情一陣陰一陣晴,還是沒忍住彎起嘴角跟他炫耀,“我表姐說明年她也未必不能靠自己盤下鋪子呢,還說我是她最忠實的客人,頭一個客人!”
他叽裡咕噜了一大堆,最後總結道:“總之表姐的主意已定,我是勸不了的,姨媽與我娘大抵也是勸不動的。”
“是嗎?”
裴琅點點頭。
入喉的酒滋味莫名,裴珩拿起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是,一個敢果斷抛棄故土,帶着病母與丫鬟投奔姨母的人,從來不似她表面那般柔弱的。
裴珩再次一飲而盡。
須臾過後,他才放下酒杯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
“心疼……過了這一陣就好了。”
聞言裴琅不贊同地看着他:“我不,我會一直心疼。”
裴珩一滞,或許吧。
……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這倒是,裴琅點頭道,“是的,我不幹涉。”他夾了塊琥珀肉,就這樣幹喝酒有些吃不消。
“開店光靠兩個人是不成的,屆時讓她從府裡挑幾個丫鬟帶走,丫鬟們的月例頭兩年還是走府裡的賬……這些都是小事,叫她不用放在心上。”
裴琅連連點頭,“大哥考慮得真周全。”又見他隻喝酒不吃菜,忙換了筷子又去給他夾菜。
“光有丫鬟也不成,雖然是天子腳下,也少不了一些宵小鼠輩。”
“對,我去物色兩個能打的大漢!”可他的話音甫落就覺出來不對,姨媽她們三個都是女流之輩,來兩個大漢實在不妥。
“我叫時安找兩個拳腳功夫不錯的女子,屆時交給你就行了。”
哎呀。
裴琅覺得大哥實在是貼心,忙又殷勤地給他斟酒夾菜。
推杯換盞間,裴珩又交待了一些事。
用完膳,裴珩才叫他去自己的書房。
……
書房裡的燭光雖說沒有亮如白晝,但也不是昏暗到會叫人看錯字的,裴琅站在燈下,看着手中的賬本與紅契,還是有些不解。
“祖母好心,可怎麼好叫大哥破費呢?”裴琅看着手中的莊子,有這樣一個莊子,表姐還用開什麼鋪子啊。
可是給姨媽看病就罷了,送莊子還是不一樣的啊。
“表姐怎麼好要大哥的莊子呢?”裴琅下意識地覺得不妥,要将賬本還給裴珩。
“不是我給表妹,是你給她。我送兩個莊子給你,你送一個給她就行了。”
裴珩端着茶盞走到窗邊,夜空中沒有一顆星。
他想起與祖母所說的天資,在心裡歎了口氣,這樣的腦袋得看多少兵書才能開竅。
裴琅顧不得去弄懂他怎麼白白得了一個,隻是為難道,“可是我送的話表姐也不會要的啊。”
表姐連他的錢都不要,莊子……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他捧着這堆東西,覺得簡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裴珩望着漆黑的夜空,聽見自己的聲音:“那就當做賀禮。”
裴琅擡起了頭:“賀禮?”
裴琅不解地道:“大哥,什麼賀禮啊?”
“日後表妹覓得良人的賀禮,”裴珩望着夜空,一字一句地重複,“日後她新婚的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