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合作剛才已經溝通得差不多了,餘佳霖打算說點私事。
他稍一組織措辭,道:“存秋最近狀态不是特别好,而且吧,他身體一不舒服就容易心情不好,可能會說些言不由衷的話,還請多擔待些。”
傅柏甯微歎了口氣,末了又帶上了些許笑意,“看似一身刺,實則嘴硬心軟,這一點餘總應該比我更有體會。”
餘佳霖仔細盯着傅柏甯,沒有錯過對方眼裡一閃而過的情緒。
他心裡多少有點數了,笑容都多了幾分真心實意,“不管怎麼說,傅總能力出衆又儀表堂堂,怪不得存秋這麼看重你,跟我極力推薦。”
傅柏甯沉默了三秒鐘,這話鋒轉得有點快。
餘家這位大少爺看上去風風火火,大大咧咧的很開朗,似乎沒什麼心眼,但實際上也不是善茬,能跟謝存秋做這麼多年朋友,合作自然不會有太大問題。
跳脫就跳脫些吧。
他應道:“能得到他這樣的認可,是我的榮幸,話說回來,他本身也十分出色,十八歲的年紀就接管了偌大公司與一群豺狼虎豹周旋,一朵溫柔嬌弱的溫室小白花可搞定,而他做得很好。”
那些刺其實是謝存秋的保護色。
時間久了,這刺也就變成了對方的一部分,但刺和刺不一樣,荊棘的刺讓人生厭,玫瑰的刺卻很可愛,尤其是這些刺為他軟化的時候。
餘佳霖認真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知道他家發小不容易就行,能共情、能體諒、能理解,願意包容、接納——
這非常非常難得。
不過有一點他感覺挺奇怪的,傅柏甯現在确實跟以前比着大不相同,雙商在線,但是吧,對方好像沒發覺謝存秋的感情變化?
在愛情方面比較遲鈍?
他想了又想,人不可能十分完美,以前能對賈書甯那樣的人上頭,還自以為是真愛,這會不會就是對方的短闆?
不确定,再看看。
謝存秋回來的時候見兩人聊得還挺和諧,用眼神詢問餘佳霖有沒有說不該說的話。
餘佳霖淡定地讓發小放心,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這他能不知道麼,他倒是很期待謝存秋把人追到手之後,對方知道孩子的存在時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當然,這是他最好的預想。
一頓飯結束,餘佳霖利落地先撤了,撇下了乘他車過來的謝存秋。
傅柏甯正好還有話想說,順勢送對方回家。
他用眼角餘光瞧了眼副駕上的謝存秋,道:“你上次說想吃我做的菜,有個現成的機會,要不要?”
謝存秋抱起手臂,懶洋洋地靠在座椅裡,聽見這話眼睛一亮,“你說。”
傅柏甯緩聲道:“這周末是我的生日,我本來不打算過,但如果你願意陪我,我倒是不介意過一過,就在我家裡,你想吃什麼都可以點,我來做。”
嚯!
這個邀請!
謝存秋知道傅柏甯的生日,9月8号,禮物他都準備好了,沒想到對方自己遞了橄榄枝過來,正好。
他看向身邊人,問道:“過生日還要自己下廚?”
傅柏甯沖着謝存秋眨了下眼睛,坦然道:“生日隻是個由頭而已。”
謝存秋攥住了自己的手臂,唇角微微顫動,好一會兒才勾起一絲笑意,傅柏甯的目光裡含着笑意,很是輕松愉快的那種,這話的潛台詞是什麼?
是想做菜給他吃呀!
想跟他待在一起,多相處!
他稍微調整了下坐姿,借此也調整了下情緒,壓了壓語氣道:“生日自然是要過的,地址發來,我一定準時赴約。”
“好,那就到時候見。”
傅柏甯看得出謝存秋的好心情,連帶着他也開始有點期待了。
從小到大,生日都是他跟管家叔叔一起過的,父母隻會準備昂貴的禮物——還根本不是自己選的,更不關心他喜歡什麼,純利益組成的家庭,陪孩子過生日僅僅是流程。
這樣的生日沒有必要過。
現在呢?
他開始思索生日蛋糕準備什麼好了。
接下來幾天他回到家就是鼓搗蛋糕,做了好幾種口味,最終選擇了青提酸奶芝士蛋糕,酸甜可口又助消化,應該會符合謝存秋的口味。
周末這天,他一早就起來準備了,聽到門鈴聲時,他放下手裡的食材去開門,見到謝存秋的第一眼,他就瞧出了眼前人不太舒服。
他接過對方拿的東西,先把人迎進門,問道:“早餐吃了嗎?”
謝存秋點點頭,“喝了點粥,不餓。”
應完,他示意了一眼被接走的東西,轉移話題道:“生日禮物我上周就準備好了,要不要先拆開看看?”
傅柏甯瞧出了謝存秋的小心思,沒有直接拆穿,把三個大小不一的禮盒放在廚房邊的吧台上,一邊拆禮物一邊道:“好啊,先看看,存秋,你黑眼圈有點明顯,昨晚上是不是興奮得沒睡好?”
“沒有、不是!”
謝存秋下意識摸了下眼睛,他早上出門前仔細看了,狀态還可以……等等!
他瞪了傅柏甯一眼,對方隻淡定地遞了個讓他自己看着辦的眼神過來,他緩了口氣,輕輕哼了聲,冷白的面容上難得有幾分被抓包的不好意思。
他脫掉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整理了一下襯衣的領子,瞥開視線道:“早上起來胃有點不舒服,不過沒關系,我都習慣了,不礙事,粥确實喝了,也沒感覺餓。”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實際上,早上起來整個人都不太好。
吐到有些缺氧。
他給紅通通的眼睛冰敷了好一會兒,不然被看出來了不好解釋,他不想讓對方擔心,也不想露出什麼破綻。
傅柏甯擡眼看向謝存秋,對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襯衣,淡淡的蘊着冰川一樣清透疏冷的藍,幹幹淨淨,又帶着些冷傲。
很襯氣質。
尤其是貼身的剪裁,那收在腰間的一抹弧度恰似風中搖蕩的柳枝。
纖細且柔韌。
他微一斂神,輕笑道:“啾啾很乖,不舒服了知道說是好習慣,好不容易有了進步,保持住,可别再退步了。”
謝存秋一頓,他什麼時候才能聽到傅柏甯這麼叫他不心髒亂跳!
他狀似冷淡地輕哼了一聲,“知道了知道了,趕緊拆你的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傅柏甯沒繼續拆,轉身去倒了杯溫水,又拿了個熱敷袋帶給謝存秋,指了下放在一邊的蛋糕,“你乖乖熱敷,如果還不舒服,今天的蛋糕就先不吃了。”
嗯?
謝存秋眉眼微揚,嘴角彎着一點似笑非笑的弧度,“你這是明目張膽的威脅呀傅總!”
傅柏甯隻回給謝存秋一個淡定的眼神,自己看着辦,然後就接着拆他的生日禮物了。
再然後。
三個禮物都拆開後,他一頓、又一頓,禮物分别是一瓶白葡萄酒、一件帶着花邊半腰圍裙、一套定制款刀具。
他擡眼看向端着水杯小口抿着的人,神情複雜,“刀具我很喜歡,但是,這個圍裙是怎麼回事?還有這個酒,你不是說戒酒了?”
謝存秋神色鎮定,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解釋道:“這圍裙我覺得你用挺合适的,偶爾嘗試下新風格不也挺有意思?至于這瓶酒,我是戒酒了,但不代表你也不能喝,今天是你過生日,小酒怡情。”
傅柏甯接受了對方後一半解釋,但前面一半實在是……
他垂眼又看向手裡帶着倆軟趴趴金毛耳朵的圍裙,忍了下,又忍了下,長長地歎了口氣,謝存秋應該也許大概是誤會了什麼?
算了,不打緊。
偶爾用用,就當新奇體驗吧。
他把東西收拾好,繼續準備午餐,按住了要起身幫忙的人,道:“你坐着别動好好熱敷,食材都是處理好的,不麻煩,你也别想着碰冷水,客人就要有客人的自覺,等着吃飯。”
唔~~
謝存秋依言坐好,問道:“你搬到這裡時間不久吧,有朋友來過嗎?”
傅柏甯掃了眼謝存秋,知道對方話裡有話,但沒多想,他垂眼繼續手頭的事兒,直接回道:“除了你,隻有明揚前些天來過一次,不過沒吃飯。”
謝存秋應了聲,看了看那瓶放在一邊的白葡萄酒,心裡有了思量。
他重新端起杯子,薄唇抵在杯沿上,注視着遊刃有餘的傅柏甯,一雙疏冷桃花眼裡暗光流轉。
他是第一個在這裡跟對方一起吃飯的人,也會是第一個留宿的人。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既然傅柏甯選擇了寬縱,他為什麼不能主動去争取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