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到了晚上,聽說顧往已經醒了,江漁卻沒再過去。
寨子内家家都挂起了紅燈籠,可能是這邊的習俗,隻要有人結婚,大家都要聚在篝火旁一起跳舞慶祝,因為沒什麼事做,江漁也跟了過來。
看着廣場中央高高燃起的篝火,原本愁悶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江先生。”
江漁回頭看去,是沈離遇。
“你不去看看顧先生嗎?”他問。
“哦,我有點事。”
沈離遇看着面前無所事事的江漁莞爾一笑,也沒戳穿他,隻是往他身後看去,随後叫道:“顧先生?”
江漁沒明白: “什麼?”
“啊……”沈離遇重新回過神來看向江漁,真誠道:“在你身後,顧先生來了。”
江漁:“……”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一步了。”說完他就笑着走了。
明明周圍熙熙攘攘,但江漁卻覺得自己身邊空無一人,最後斟酌了半天才回身,面前,顧往已然走了過來,兩人也靠得極近。
看着面前熟悉至極的臉,江漁依然晃了晃神,而後撇開眼,不自覺地挪着步子後天幾步。
“怎麼沒來看我?”顧往直接了當的問。
而對方也沒料到他這麼直接。
這算什麼?表白失敗後的破罐子破摔?
他想了兩三秒才開口道:“我看過你,但那時候你還沒醒。”
“那我醒了你又為什麼不來?”
“……我不知道。”江漁小聲着。
“不知道?”顧往漫不經心的重複着,“是不知道還是不想來?”
見江漁對這個問題避而不談,甚至到後面竟想走,顧往直接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肘,制止了對方的動作。
剛醒來卻沒見到江漁的傷心和失望也一股腦的都湧了出來。
“你就那麼介意我的喜歡?你就那麼……讨厭我?”像是在斟酌用詞,讓自己問出的話顯得沒那麼卑微,但底氣實在是不足,話說到後面,依然能聽出他的難過。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漁也急了,他沒見過顧往這樣。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我……”張了半天嘴,但就是說不出口。
“你是不是就是單純的沒那麼……在乎我?”
緊攥着人的手逐漸放下,顧往許是想笑着體面點,但卻怎麼都笑不出,像隻鬥敗的犬。
“沒關系,是我想多了。”
往後推了幾步轉身,顧往本想回去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但沒想到一直後退的江漁直接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他說:“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沒搞清楚自己的想法。”
想離開的腳步就此頓住,顧往一時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你的什麼想法?”顧往轉身循循誘問。
但很可惜,告訴他剛才的事已經是江漁的極限了。
他說:“反正就是……我自己的想法。”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顧往也不好追問。本以為是江漁不在意自己所以才沒來,但看這情況,應該是……太在意自己了?
本低落到谷底的心突然就提了上來。
顧往想:這蛇毒沒白挨,又撬開了一點。
也許是顧往的眼神太過于赤裸,江漁之前煩悶的情緒又升了上來。
“你看什麼看。”說完轉身就走了。
他身後,顧往還站在原地,本是打算跟上去的,但卻被人叫住了。
“顧先生。”
顧往回頭,見面前的人有些陌生:“你是?”
“我是季叢意的表弟季夏。”他笑着說到,許是怕自己解釋的不夠清楚,後又補充着,“季叢意就是沈哥身邊的那個男的。”
見顧往聽着應了聲,季夏更來勁了,侃侃而談着:“知道你不認識我,我之前還照顧過你喝藥呢,不過你對象醋勁真大。”
隻一句話,顧往覺得自己好像窺見了些許江漁的秘密。
“我對象?”像是想确認般,他再問了一遍。
“是啊,就剛才跟你在這拉拉扯扯那個,你們剛才是不是吵架了?”
“怎麼說?”
“诶,我不是給你喂藥嘛,剛好被你對象撞見了,他可能誤會了呗。”季夏說着眼神一正,“你可得解釋清楚啊,我真沒那個意思……”
顧往至此,恍然大悟。
“我會跟他說清楚的,謝謝了。”
“欸,多大點事。”季夏還以為他是在謝自己告訴了他江漁生氣的原因,正笑得燦爛,殊不知他剛才把江漁老底都給掏了。
還附贈了句:“再告訴你個事,我們這兒有個傳統,在别人結婚燃起篝火時,大家都會圍着火,手牽着手跳舞,如果你能跟心儀的人一起牽着手跳,就會得到姻緣神的祝福,如果結束後你送手镯給他,對方接受了,你們就會永遠在一起。”
他說完手腕一翻,扔了個東西過去,顧往接着後看了看,是個銀手镯,跟之前沈離遇給的不一樣,這個要更古樸神秘。
季夏笑着吹了個口哨:“祝你好運。”
——
而另一邊,江漁也和大部分人一樣曲腿坐在不遠處的地上,身旁的人們都在說着聽不懂的方言,他也沒興趣加入,隻失神的看着前面燃得旺盛的火堆。
因是許久不見人來,江漁偏頭看向剛才來的地方,但那卻早多了個人。
哈,原來是有新歡了,難怪沒過來……見異思遷的混蛋。那兩人說話間露出了笑刺眼的很,江漁決定眼不見心不煩,撇開頭看向了别處。
但可能是火堆燃起的溫度驅散了山中晚間的涼意,江漁現在渾身不舒服,躁得慌。
脫掉身上的黑色外套,裡面穿着的白色短袖在這花裡胡哨的人堆裡格外顯眼,但更顯眼的是他手臂上淤青的撞傷。
本來皮膚就白,上面還附着大片的淤青,看起來駭人的很。
“诶呦,小夥子這是怎麼了?”一旁的老頭看見驚訝道。
“沒什麼,就撞了一下。”
最開始沒看清,等江漁說着轉過臉才發現這人他認識,于是那老頭又道:“你是上次那個抗着人下山喊救命的吧?”
“我記得你,長得白嫩嫩的,好看的嘞。”
這話一出,江漁怎麼也崩不住了,耳尖悄悄泛起了紅,但語氣卻淡定的很:“……嗯,是我。”
“那你這傷是那時候弄的吧?”
“嗯。”
“小夥子是個好的,有女朋友沒?我們這的姑娘诶那可都是……”
“爺爺我還有點事,有人正找我呢。”
但那老爺子也是個不好糊弄的,一眼就識破了他的謊言:“哪個?在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不喜歡聽唠叨,我跟你說啊,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