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儒卿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案上茶盞叮當亂響。他額角青筋隐現,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你這是明知不可為非要為之,身處濁世,就要有濁世的自覺,就要有濁世的處世之道,難道非要有朝一日拉着落雲宮為你陪葬才算滿意嗎!”
洛溫顔不退反進,發間銀簪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冷芒。
“既知是濁世,為什麼不尋求出路?什麼才是濁世的處世之道,苟且偷安?渾噩度日?”
溫儒卿聞言一頓,突然冷笑起來:“你洛溫顔要建立的江湖天下?你問過天下人的意見嗎?是他們想要的嗎!”
“天下不是洛溫顔的天下,不是落雲宮的天下,也不是任何個人和宗門的天下,”洛溫顔劍穗上的鈴铛無風自動,清脆的聲響驚飛了停在窗棂的蝴蝶,“天下本該就是天下人的天下!”
“既是天下人的天下,那與你有什麼幹系,你為什麼要做這出頭之鳥,逞英雄行坎坷之路,安穩的過你現在别人想過而不能及的生活不好嗎?”
溫儒卿望着四散的飛鳥,聲音忽然低了下來,眸中盡是暗色:“你如今一個人的成就已經是多少人、多少宗門,幾十年、一輩子甚至幾輩子都望塵莫及的,你還嫌占的不夠多嗎!”
檐下風鈴突然大作。
洛溫顔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師兄,難道我們不是天下的一員嗎?難道就要看着濁世污流橫行、無辜流離失所、宗門紛争不斷卻視而不見嗎!”
清輝閣檐角的銅鈴在風中輕響,拉回了洛溫顔的思緒,恍惚間竟與記憶裡那日的鈴聲重疊。
多年過去,那場争執卻仍在洛溫顔耳畔清晰回響,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她望着眼前人猙獰的面容,忽然覺得陌生。她早該意識到的,原來他們從來都不是同路人——
他們不是理念不同,是一開始就道不同。
那些一起長大的情誼在真相前蒙了一層輕紗,如今終于被無情扯碎。
“說話!”溫儒卿的厲喝驚飛了枝頭栖鳥。
洛溫顔輕輕搖頭,這些年世事變遷,他卻愈發固執己見。
想來自己對眼前人的認知,竟不如素未謀面的洛輕水……
當真可笑。
這個念頭劃過心頭時,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如今在師兄手裡,就是師兄的了。”
“這算什麼?”溫儒卿突然暴起,宮主令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弧,重重砸在洛溫顔心口。
“算洛閣主對溫某的施舍和恩賜嗎!”他眼底布滿血絲,像頭困獸,“說到底,洛閣主你,才是師父認定的繼承人是不是?那日你與師父兵刃相見,是不是為的就是這塊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