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瑪格麗特夫人咯咯得笑了起來,“我隻是一想到那個人最後的話語……我隻是很遺憾沒有親口聽到他詛咒我。”
艾凡:………………
“孩子,你知道我并沒有在開玩笑。”瑪格麗特單手撐着頭,半合着的眼簾遮蓋住了某些複雜的情緒,她頓了頓,最終還是将這話對眼前的男孩宣之于口,“沒見到他痛苦地死去,我很遺憾。”
在會客室服侍着的男仆們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但驟然聽到這話的艾凡卻很平靜,“夫人,那您可以不必遺憾了,因為男爵大人在那一刻的确無比痛苦。”
……恐懼、悔恨、不甘、怨毒、痛苦,還有對自己曾經決定的深刻懊悔,站在那個男人的身邊的艾凡無比清晰地感知到了這些臨死前的負面情緒,這些肮髒灰暗的思緒像是激流一樣沖擊着那時的男孩,讓他産生了一種奇妙而深邃的觀感。
當然,艾凡并沒有在同情這個男人,他對這件事情不置可否,畢竟與自己并無關系,他隻是在那一刻感覺到了——從蘇醒以來那差點把他逼瘋的饑餓感的消逝與飽腹感的緩緩浮現。
他居然,因為溫特男爵死亡,因為他的屍體,因為他臨死的呼号……産生了飽腹感?!
因此,在心跳加速着說出“溫特男爵死前很痛苦”的話語之後,男孩交握的雙手開始小幅度地抖動起來。
在迪克之死之前,他從未将他人的死亡與自己的饑餓感或飽腹感聯系起來,那時候甚至沒來得及思考,但是現在,他已經越來越無法否認這件讓他無比震悚,同時感到些許絕望的事實。
也就是在艾凡說出那句話之後,瑪格麗特無比敏銳地感受到了男孩狀态的變化,她為這變化感到不解,但也很快為自己找到另一個答案——
“那個孩子的死,我很遺憾,願主指引他。”瑪格麗特微微閉了閉眼,将手帕置于口鼻處,不動聲色地開口道,“孩子,你們要節哀,也要注意身體,同時注意安全,最近并不太平。”
“嗯。”艾凡輕輕點了點頭,他知道的,迪克的病不僅僅是源于掃煙囪的負荷,同時與這個城市上空經久不散的灰霧也有一定關系。
從地理學的角度來說,安格斯公國位于聖菲爾德大陸的最東北端,與艾凡的故鄉截然相反,這裡到了冬天就容易産生不易流動的下沉氣流,而随着蒸汽革命的興盛,灰霧城市病便時有發生。
但是……
“我不太明白,您剛才所說的,‘注意安全’是怎麼一回事?”
“孩子,你居然還沒有聽說嗎?”瑪格麗特有些驚訝,“是‘處刑人’,這個可怕的家夥最近又開始活動了……你竟然不知道?”
“不管怎麼樣,最近都有些危險……”瑪格麗特大緻給艾凡解釋了一下,所謂“處刑人”就是安格斯公國所在的施維雅半島上傳說中的殺人鬼,據說會将無家可歸者處以極刑,但卻并不隻是用來吓唬小孩子要回家,而是當地人的一種“敬畏”的存在。
瑪格麗特剛來到這個國家的時候也不太明白這種奇怪的“敬畏”,什麼殺人鬼?不就是【惡魔】嘛,讓教會舉辦一個大型淨化儀式就好了,果然是北蠻國家……
但是現在,她相當的憂心忡忡,“孩子,你的那位幫派首領會知道更多,你可以向他詢問……你們最近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逗留在街上。”
“好,感謝您的提醒。”艾凡點了點頭,“阿爾戈幫感激不盡。”
……即便如此,艾凡并不覺得自己會如此不幸地遇見那什麼處刑人,對于他而言,漸漸浮上來的饑餓感是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前提是,他沒有猝不及防地看見那具被腰斬的“屍體”。
“救救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