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言:[怎麼,不想見我?]
這話問的,雖然隔着屏幕,還是讓姜迎雪心跳漏了半拍,她怎麼可能不想見他,隻是,這是在公司,他們倆的身份懸殊太大,她不好意思總往廖言那跑。
姜迎雪:[沒有,我是怕大家看見了,會誤會。]
廖言:[誤會什麼?]
姜迎雪隻好解釋:[我一個小職員,總去老闆您的辦公室,不太合适。]
廖言:[你是怕别人說你閑話?]
姜迎雪抿了抿唇:[也怕大家說您的閑話。]
對面遲遲沒有回複。
姜迎雪有些忐忑,廖言不會因為這個生氣了吧?不至于吧?她也是為了他好啊。
所以,到底要不要過去拿保溫桶呢?又過了一會,姜迎雪的心情愈發搖擺,正猶豫着準備去廖言那時,竟意外地發現廖言回複了她:[保溫桶給楊秘書了,下班時他會聯系你的。]
姜迎雪松了口氣,還好,他沒生氣。
接下來的幾天,姜迎雪沒事就研究做飯,其實她一個人住的久了,廚藝還算湊合,現在再鑽研一下,水平噌噌提高。就連王星元這個挑剔的人,都毫不吝惜地誇贊了她,讓她一下信心倍增。
隻不過,她清楚地明白,跟廖言相比,她這做的隻能算是最簡單的飯菜,所以她還需要努力。
有時候她會想,說不定現在的廖言已經不會做飯了,他這麼忙,又不愛吃飯,哪有時間練廚藝啊。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她現在愛上了做飯。既然曾經是廖言抓住了她的胃,那現在就反過來,讓她來抓住廖言的胃吧。
*
很快到了周五,這天是七月半,每年這個時候,姜迎雪都會給爸媽和外婆掃墓,今年當然也不例外,隻不過因為要上班,她隻能晚點再去了。
周五的下午果然比平時更加擁堵,姜迎雪匆匆趕到秋山陵園時已經快晚上七點了。
還好夏天的傍晚日落較晚,此時陵園雖然靜悄悄的,但還不至于黑得可怕。
走了幾步,姜迎雪一眼就看到了那棵十分顯著的老槐樹,爸媽和外婆的墓碑就在這棵樹的旁邊。
她将帶來的鮮花小心翼翼地放下并擺好,然後就是同他們說話的時間了。
除了外婆,爸媽已經去世很久很久了,久到她早就可以很平靜地面對這樣的時刻。尤其爸爸,姜迎雪從未見過,那時候媽媽剛剛懷孕,爸爸就因意外離世,所以她對爸爸沒有任何印象。
可是今年,她平靜生活了二十六年的人生,第一次有了些驚天動地的不一樣,讓她突然多了許多話想對他們說。
她告訴了他們那對筆記本的故事,她的新工作,以及那個讓她朝思暮想,手足無措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姜迎雪意識到時間不早了,她該走了。
臨走前,她忽然望向爸爸的墓碑有些觸動,這是她第一次想單獨同爸爸說幾句話。
她記得媽媽生前說過,爸爸也曾穿越過影世界裡,在那個世界,爸爸并沒有在她出生之前就已離世,而是陪她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才真正離開……而且,媽媽還說過,爸爸對她的愛,全都傾注在那對筆記本裡。
雖然當時聽起來十分匪夷所思,可是現在,她已經理解了媽媽的話。
她凝着爸爸的照片,緩緩開口:“爸,雖然在這個世界裡,我從未見過你,也從未感受過你的愛,但是謝謝你留下來的這對本子,是它們救了我,是它們讓我找到了我想愛的人,我想,這就是你留給我的愛吧。”
頓了頓,她準備說聲再見便離開這裡,卻意想不到地聽到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
此時,偌大黑暗的陵園裡幾乎空無一人,姜迎雪頓時毛骨悚然了起來。
她屏住呼吸,僵直地轉過頭來,卻在轉頭的一霎那間,如同經曆了九死一生一般,又奇迹般地活了過來。
原來是廖言?他站在她的身後,正望着她。
姜迎雪驚訝地動了動嘴唇,不禁啞然。她早該想到的,今天是七月半,廖言也一定會來掃墓,隻不過她沒想到的是,他們竟會不期而遇!
“吓到你了?”廖言見她慌張的模樣,忽然有些好笑。
姜迎雪立馬松了一大口氣,略顯欣喜地說:“有點,天太黑了,我以為——”
話到嘴邊,她很快意識到不對,趕緊咽了回去。
廖言走近她,眉梢上揚:“以為什麼?”
姜迎雪不好意思地笑笑,轉移了話題:“廖總也來掃墓?”
“嗯。”廖言應了一聲,問道:“祭拜完了嗎?這裡太黑了,待會跟我一起走吧。”
姜迎雪微微一怔,覺得幸福來得太過突然,于是趕緊點頭:“好。”
和爸媽,外婆簡單地告别後,姜迎雪便随廖言離開了這裡。他們穿過一排排墓碑,雖然四周依然寂靜得可怕,但此刻因為廖言的陪伴,姜迎雪一下有了十足的安全感。
路上,廖言先開口:“剛才無意偷聽,隻是有些好奇,你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父親?”
姜迎雪抿了抿唇,看來廖言已經聽見了她對爸爸說的那些話。
倒也沒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她平靜淡然地解釋:“他在我還沒出生時就因車禍離世,所以我當然沒見過他啦。”
廖言腳步一頓,顯然有些意外。他看過姜迎雪的入職資料,家庭成員一欄裡寫着父母均已離世。原本,這已經夠讓他驚訝的了,卻不曾想過,她竟然還是個遺腹子,連一天父愛都沒有體會到。
他忽然覺得,和姜迎雪相比,他有多麼的幸運,最起碼,他被父母愛了這麼多年,而且現在還有哥哥陪着。
而姜迎雪呢?她才二十六歲,就孤獨一人的生活了這麼多年,卻還是陽光明媚,積極向上的模樣。
這怎麼不讓人欽佩呢?
“那你和你母親,真的都很偉大。”廖言口氣真誠,似乎有些動容。
姜迎雪莞爾一笑:“我嗎?我媽偉大就算了,我可沒有,我隻是按部就班地長大,沒什麼特别。”
“不,你已經很棒了。”廖言目光深邃,給人一種十足的寬慰感。
姜迎雪臉紅了一下,有些受寵若驚:“謝謝,其實我和媽媽也不是一直都這麼堅定的,如果沒有——”,她頓了一下,思緒往前飄了飄,她忽然想起了那張小手帕,以及12歲那年遇見了廖言。
“怎麼了?”廖言輕聲問她。
姜迎雪垂下眼皮,一絲傷感蔓延開來,她不知道要不要跟廖言說這麼多。
她澀澀回道:“都是些很多年前的事了,你想聽嗎?”
廖言溫柔看她:“如果說出來能讓你輕松一點的話,我當然願意聽了。”
姜迎雪擡起來頭來,有些感動得不夠真實,眼前的廖言于她而言,仿佛就是黑暗中的那一束光,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