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個點,橋上的車流并不算多,她隻等了兩分鐘就成功跑到了對面。
剛一跑到男人跟前,她就出其不意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她不敢先跟男人說話,因為害怕那樣會刺激到他。所以她用了很大的勁,生怕抓不住他。
然而,她的一腔熱血卻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烏龍!
在男人轉頭的那一瞬間,姜迎雪震驚地發現,此人竟是廖言!
什麼情況?他怎麼會在這?他這是要幹嘛?
頃刻間,驚吓與驚喜接踵而至地交織在了她的心頭。
頓了幾秒,直到看見廖言狐疑地看着她,姜迎雪這才将手松開。
“廖…廖總?對不起,我沒認出你,我以為是有人要輕生才——”姜迎雪這會頭腦淩亂,語無倫次地解釋。
“為什麼叫我廖總?你認識我?”對面的男人打斷了她。他神色微動,漸漸從莫名其妙的狀況中明白過來,他細細打量起她,很快便認出了她。
姜迎雪讷讷點頭:“我剛入職了謙言。”
“什麼時候,哪個部門?”
“這周一,在設計部。”
廖言眯眼了然,嘴角噙出一絲笑意,看來晚上電梯口的偶遇,并非是他眼花。
頓了頓,他不再問她工作的事情,反而繼續方才的問題:“你剛剛是準備救我?如果認出我了,就不救了嗎?”
姜迎雪有些石化,如果認出了廖言,她肯定不敢這麼冒失地過去拉他,因為她知道他不可能輕生。
可這個時間,他坐在橋欄上是在幹嘛?
姜迎雪瞅見廖言手中拿着的啤酒瓶,手邊還有一瓶未打開的,以及他帶着醉意的臉色,這才反應過來,剛剛從對面看到他搖搖欲墜的樣子,不過是酒精輕微上頭的表現。
她淡淡開口:”我想廖總肯定不會有輕生的念頭,可你喝酒了,萬一醉了,還是會有掉下去的風險,所以我還是會拉住你。”
廖言:“兩瓶啤酒而已,我不至于醉到墜江的程度吧?”
姜迎雪聽罷突然想到廖言在[南方]醉酒的那次,一杯她調錯的長島冰茶,雖然度數不低,但僅僅一杯他就醉了,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所以他的酒量她又怎能不知?才一瓶啤酒,他就已經上了頭,如果再來一瓶,估計明天就要上新聞了:迎雪江驚現醉酒男屍……
一想到這,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咧開一度。
“你在笑什麼?質疑我的酒量?”廖言側頭看她,眼神迷離,帶着意味不明的光。
姜迎雪立馬收住笑容,一秒被拉回現實。
“沒有,我隻是猜測廖總的酒量應該沒這麼高,所以還是小心點好。”
廖言輕笑了一聲,随後擡起長腿,從橋欄輕松一跨站了起來。
見他起身,姜迎雪準備跟他打聲招呼便離開。現在的她,還是無法做到淡定自若地面對他。
廖言的聲音先于她一步:“你住哪裡?上次在酒吧忘記把你送回去了,現在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去安全嗎?”
“沒關系,我就住在明大的家屬樓裡,前面就是了。”姜迎雪急忙擺手。
“家屬樓?你家裡有人是明大的?”
“我媽媽曾經是明大的老師。”
“現在不在那裡教課了嗎?”廖言随口一問。
“她已經去世了。”
廖言怔了怔,顯然沒有料到。
“抱歉。”他的聲音帶着澀澀的苦味。
姜迎雪搖搖頭:“沒關系。”
她的神情平靜而淡然,媽媽已經去世很久了,她早就可以平淡地面對這件事情。
氣氛凝結了片刻。
直到耳邊再次響起:“走吧,送你到校門口。”廖言大步朝前,給她不容拒絕的機會。
姜迎雪隻好點點頭,跟上他的步伐。
此時,夜幕低垂,晚風輕拂,惬意彌漫在夜色之中,姜迎雪緊張的心情一點點舒展開來。
他們就這麼一前一後地走着,明明離得很近,卻又像斷了線的風筝,不知從何接起。
“你剛剛下班嗎?”廖言突然開口。
“嗯。”
“剛入職就這麼忙?”
“最近設計部在趕一個方案,大家都比較忙,我剛來,主要就打打下手,不過今天終于完工了,廖總下周一應該就能看到最終版了。”
姜迎雪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是因為她想起設計部總監趙欣說過,下周一就是交作業的時間了,廖言會親自過目。
原本設計部剛招了四個新人,按說會開個迎新聚會,但因為這周時間緊,任務重,趙欣就安排在了下周,還說如果廖言滿意,那就是迎新加慶功宴,如果不滿意,那就涼涼。
姜迎雪心裡沒底,也不知道廖言會不會滿意。
說完這些,他們剛好走到橋下,準備過一條馬路。
廖言頓住腳步,望向正在倒計時的紅燈,淺淺道:“好,辛苦了。”
姜迎雪偷偷瞥向他,隻見他的側顔俊朗清冷,沒有多餘的表情,卻又好像藏着心事。
亦如影世界裡初遇時的他。
可是,在這個世界裡,他沒有和廖謙決裂,也沒有意外撞到林遙……
那他的心事又來自于什麼呢?
綠燈亮了,廖言繼續大步流星,姜迎雪隻好再次跟上。
又過了一會,廖言突然放緩腳步,輕輕轉身。
姜迎雪擡起頭來,原來已經到明大校門口了。這條路竟然走得這麼快。
她的目光掃向廖言,剛好對上了他的雙眸,他的酒散了許多,眼神柔和似徐徐晚風,讓她的心髒不禁顫了一下,急忙垂下眼睑。
姜迎雪覺得,她不能再這樣待下去了,不然,她真怕自己會抑制不住什麼。
“謝謝廖總,那…再見了。” 她微微颔首,不等廖言回答就轉身跑走,很快便消失在這一片朦胧的月色中。
廖言望着她遠去的背影,伫立良久。
他這會酒全散了,頭腦也清醒了許多,方才在橋欄上被姜迎雪拉住的一瞬間,又清晰無比地映在了他的眼睛裡。
好像有無數個複雜的幻影有序地交疊在一起,一張模糊的臉龐漸漸勾勒出一絲清晰的輪廓。
讓他塵封已久的記憶,終于有了些破土的迹象。
可下一秒,頭痛又驟然來襲,思緒則戛然而止。
他痛苦地抱住頭,濃濃黑夜中,他瘦削高挺的身影愈顯孤寂,幾乎快被盡數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