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快進入了三月,明州大學陸續已經開學,校園又恢複了往日的生機與熱鬧。
六叔對于照片的調查,也漸漸有了眉目。
這天,一通電話打破了生活的甯靜。
“阿言,我查到那個女孩的身份信息了,有空來我這當面說吧。”
挂完電話,廖言隐隐有些不解,既然查到了信息為什麼電話裡不能直說?看來,事情并沒有想象得這麼簡單。
來到六叔的辦公室,他拿出一沓材料遞給廖言。
第一面便是一張學生入學信息表,右上角的照片框裡赫然貼着一張和喬忘影一模一樣的照片。
隻見上面的個人信息欄裡寫着:姜迎雪,1997年11月20日出生,美術與設計學院2015級學生。
廖言猛然擡起頭來,試探地問道:“忘影就是姜迎雪嗎?”
六叔扶了扶鏡框:“可以這麼說吧,她們倆的相貌,年齡,特征都極其符合,而且這個姜迎雪意外失蹤了三年,至今下落不明。”
“失蹤?”廖言驚詫了一下:“她是怎麼失蹤的?”
“她大二那年作為交換生來到澳洲學習一年,但在2017年6月開始失蹤。失蹤前她剛去了一處雪山探險,應該是突然的雪崩導緻了她的失蹤。”
廖言皺了皺眉:“她失蹤後一直下落不明嗎?她的家人呢?有沒有知道她情況的人?”
“很遺憾,她的父母都過世了,而且她的父母都曾是明大的老師,她的母親我之前還認識。”
“這麼巧?她的父母怎麼那麼早就過世了?她也沒有其他親人了嗎?”
六叔輕歎了口氣:“她的父母都不是明州本地人,他們曾是明大的同學,感情很好,但她父親在她很小時就因意外離世,她的母親則傷心過度身體不好,在美術學院帶了一些年的課後,于2009年因病去世。後來隻剩下她的外婆将她撫養長大,前幾年,老人家因為她的失蹤郁郁寡歡,也已經去世。”
廖言聽罷沉默了片刻,如果喬忘影真的就是失蹤了三年的姜迎雪,那她的人生竟也如此苦澀。
他機械地往後翻閱着材料,發現這裡還有一些她參加學校活動時的照片,以及她在校時的飯卡,圖書證,榮譽證書等,看樣子都是她的老師或同學整理出來的。
“我回頭把這些東西拿給忘影看看,看她能否想起些——”
“阿言?”六叔突然打斷了他的話:“你不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跷嗎?你和忘影是怎麼認識的?如果她真的就是姜迎雪,那她怎麼會從失蹤的澳洲突然出現在這裡?這期間并沒有任何人知道她的下落和消息。”
廖言怔了怔,關于他和喬忘影的相遇的确充滿了奇幻的色彩,似乎用理性的思維并不能解釋通這一切。
但他幾乎可以肯定喬忘影就是姜迎雪,因為她們倆的特征實在完美契合。
“她不是失蹤了嗎?又不是真的去世了,所以,她出現在這裡不也是有可能的?”
“她是失蹤了,可她失蹤了快三年了!在她失蹤剛滿兩年以後,就已經在國内被宣告死亡,所以你們當初去派出所才沒有查到忘影的相關信息。阿言,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點,現在的信息網絡如此發達,一個已經被宣告死亡的人,是怎麼又能憑空出現在這裡的?”
六叔的話總是一針見血地命中要害。
廖言松了松闆正的領帶,試圖讓自己放松一些。現在,一切的證據和事實似乎都在指向喬忘影就是姜迎雪,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件事情的發展漸漸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思索着該怎樣跟喬忘影談及她的身份。或許,他應該再等一等,等再調查清楚一些,再告訴她事情的來龍去脈。
*
另一邊,喬忘影也陸續查到了姜迎雪所在的學院和班級。她這才得知,姜迎雪如果沒在澳洲離世,那她應該于去年從明大畢業,所以她今年也才23歲。
她不敢貿然打擾姜迎雪的老師和同學,而是以工作為由添加了一個同學的微信。
閑聊了幾句工作上的事後,她故意以姜迎雪小學同學的身份向對方打聽了她。
哪知對方卻說:姜迎雪自從去澳洲交換學習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大家都不知道她什麼情況,更聯系不上她。
喬忘影看完回複不禁啞然,難道姜迎雪的同學都不知道她在澳洲去世了嗎?
她又繼續問對方:姜迎雪是哪年去的澳洲,又是什麼時候聯系不上的?
對方回道:她大二時就去了澳洲,交換一年的時間,但是去了半年多就聯系不上了。因為姜迎雪在校時間短,大家對她印象都不深刻,後面也就沒太關注她的事情了。
大二時就去了澳洲?喬忘影抿了抿唇,反而更加疑惑了。
明明姜迎雪已經去世兩年多了,她的同學也不過去年才畢業,既然姜迎雪是畢業前去世的,那她的同學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件大事,甚至還這樣說?
難道是有人刻意隐瞞了姜迎雪的死訊?并假裝成失聯的狀況?
怪不得姜迎雪的葬禮上幾乎沒有人,看來隻有找到她那個叔叔才能徹底搞清真相。
可喬忘影隻能大概記得那個叔叔的輪廓,關于他的名字工作等信息全都一概不知。
看來,想要查清姜迎雪,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
四月初,緣禮婚紗店内,喬忘影的工作已經越來越得心應手,她有基礎,又聰明,所以工作做得讓人贊不絕口。
今天和往常原本沒什麼不同,但在下午剛上班時,肖莉拎來了兩大袋外賣。
“老闆給大家訂的下午茶哦,快來拿。”
聽聞有免費的美食,大家紛紛來了精神。
“哇哦,袁老闆回來啦?”曉楓問道。
肖莉:“嗯,回來了。”
“一回來就請大家吃東西,真是中國好老闆!”夢迪邊吃蛋糕邊滿足地贊許。
喬忘影吸了一口奶茶,心想這個袁老闆還真是神秘,出國那麼久了才回來。她之前就聽林遙說過他,最近又聽大家說過很多遍,可她還沒有見過他,于是心中生出了幾分好奇。
傍晚快下班時,喬忘影的手頭上還有一些活,因為明天是周六,她不想留到下周再做,便加了會班。
今天晚上廖言有個飯局,剛好沒空陪她,她也不用擔心讓廖言等她,于是心安理得地沉浸在工作當中。
到了晚上七點多的時候,她忙得差不多了,準備收拾東西下樓。
走到一樓時,因為店裡的人基本都已下班,大廳的燈光隻剩下一盞,照在最中央的會客區,周圍則是暗沉沉的。
她看見沙發上坐着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男人,他背對着她,正在和肖莉說話。
“忘影,你怎麼還沒回去呢?”肖莉看見她,朝她驚訝地招了招手。
喬忘影笑了笑:“還有些活,我想今天——”
然而話未落音,沙發上的男人突然抖動了一下,接着,他發瘋般地彈了起來,轉過身。
四目相對之時,喬忘影發現這竟是一張讓她陌生卻又熟悉的面孔,瘦削的臉龐,四十幾歲,西裝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
這大概就是袁老闆吧?可她為什麼會有種熟悉的感覺,難不成他們曾經見過?
她正猶豫着要不要跟他打聲招呼,卻看見眼前的男人一副震驚至極的表情。
她回頭看了看身後,并沒有什麼特别的地方。
這男人咋了?見她像見鬼一樣。
“姜迎雪,是你嗎!”男人用盡力氣大喊一聲,接着便跌跌撞撞地跑到她的面前。
喬忘影愣了一下,姜迎雪?難道他認識姜迎雪?
直到男人走近了之後,她又仔細端詳了幾秒,這才瞳孔地震地發現,眼前的人竟然就是姜迎雪的那個叔叔!怪不得她會有種熟悉至極的感覺。
可是,喬忘影并不敢吱聲,她現在一團亂麻,不知如何回應。
緩了緩,她在心裡提醒自己:姜迎雪已經死了,所以她現在絕對不可能是姜迎雪,她必須要牢記住這一點!
“太像了,聲音也一模一樣……”眼前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喬忘影:“這塊手表還是你十八歲生日那年我送你的,是你,就是你!我是你小袁叔啊,你怎麼會在這裡?怎麼了,你不記得我了嗎……”
他語無倫次地說着這些,從不可思議,到激動不已,再到喜極而泣。
喬忘影的大腦飛速運轉着,對面的男人正喋喋不休,她一句話也插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