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漸漸忙碌了起來,喬忘影也沒時間再去思考廖言的事情。
下班後,她去早市買了兩份雞蛋灌餅,既然廖言說了随便,那她就放心大膽地買了,她決定以後自己吃什麼,就給廖言帶什麼,他不能吃辣,那就鍛煉他吃辣,不然這麼多美食怎麼解鎖。
之後的幾天,他們倆都心照不宣地各自為對方負責早飯和晚飯。
廖言每天像拆盲盒一樣開保溫桶。喬忘影給他帶過水煎包,煎餅果子,糯米飯……幾乎每天都不會重樣。廖言則給她做了炸醬面,各種炒菜,焖飯……幾乎也是變着花樣。
有時候吃晚飯的時候,喬忘影會問他一句,覺得早上的飯怎麼樣?廖言總是極淡地回複還行,然後就沒了下文。再後來,喬忘影幹脆就不問了。
而廖言做完晚飯後,幾乎也不會吃,隻是坐在一旁看書看手機。又或者,看着喬忘影吃,好像看她吃這麼香,他也就飽了。
望着廖言落地窗前的側影,喬忘影有時候會出神地想,他這麼一個冷峻清冽的人,看起來完全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子,是怎麼做出那麼好吃的飯的?而且更難以置信的是,他還有輕微的厭食症,卻也不影響他做飯。
那句話說得一點也不假,抓住一個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喬忘影覺得,也許有一天她可能會忘記廖言,也絕對不會忘記他做的飯。
晚飯的時間總是很匆忙,雖然他們說不上幾句話就要分别,但因為每天的這兩頓飯,讓喬忘影覺得她和廖言的關系又無聲無息地近了一點。
這天晚上,廖言做了蛋炒飯,和第一次的蛋炒飯不一樣,這次多加了臘腸。
“這臘腸也太好吃了吧,在哪買的?”喬忘影剛吃了第一口,味蕾就被打開,臘腸的香味滲進米粒,鹹中帶着一絲甜,吃起來讓人超級滿足。
“自己做的。”廖言平靜地回道。
喬忘影怔了怔,十分驚訝:“你還會做臘腸?”
“去年過年前沒事在家搗鼓的。”廖言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去年過年前?今年還有不到兩個月就過年了,所以他一直吃到了現在?
喬忘影忍不住問了句:“你這麼久都沒有吃完啊?”
“做多了,我一個人吃不了多少,最多拿給方一然他們一點,但他們倆也幾乎不開火。”
廖言一個吃不了多少這倒不假,那為什麼還做這麼多?而且在喬忘影的認知裡,臘腸通常作為年貨去準備,過年了,他就沒有家人可以去分享嗎?
喬忘影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廖言的哥哥,一個同樣讓她好奇的神秘人物,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為什麼會去做臘腸啊?”
另一邊,空氣寂靜了幾秒鐘,廖言從窗邊站起身來,落日的餘晖給他全身鍍上了一層金色,看起來挺拔又落寞。
喬忘影的呼吸滞了一下,随後聽到廖言緩緩開口:“小時候每年過年前,我媽都會做臘腸,她做的臘腸很好吃。可她養尊處優了一輩子,幾乎不怎麼做飯,卻樂意做這個,隻因為我們都愛吃她親手做的。”
廖言沒有說我們是誰,但喬忘影已經大概猜到了些什麼。
“那她現在…?”
“去世了。”廖言望着窗外,記憶的碎片越飄越遠。
“額…我,對不起……”喬忘影不禁啞然,她其實早該想到這種情況的,卻還這麼赤裸裸地問出來,一時間愧疚至極。
“沒關系,我父母他們已經去世很久了。”
啊?一股熱血猛然沖進喬忘影的腦中,她沒有想到廖言的父母竟然都不在了?而他如此平靜地說出這些,像是掉進了一個深淵,内心早已冰冷麻木,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不知怎麼,喬忘影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這種感覺很快蔓延至她的全身,好像她從來沒有經曆過,但在這一刻也與他感同身受了。
廖言沒有提及他的哥哥,而縱使她現在有多麼好奇,也絕不會再多問一句。
現在,她隻覺得有些心疼廖言。
她想趕緊結束這番壓抑的場景,于是顫聲問他:“廖言,你要不要一起吃點?”
對面沒有回應,喬忘影尴尬地捏着勺子,靜靜地凝望着廖言,好像在作無聲地撫慰。
他望着窗外,她望着他,時間在這一刻定格了良久。
許是感覺到了喬忘影小心翼翼的陪伴,幾分鐘後,廖言盛了半碗飯坐在她面前吃了起來。而這一次,喬忘影竟意外地發現他吃飯的樣子好像沒那麼煎熬了。
見他肯吃飯了,喬忘影也繼續吃起來,時間不早了,她胡亂地扒拉完最後兩口,起身準備把碗放到廚房就去上班。
“等等。”廖言突然叫住她。
“怎麼了?”
“過來點。”廖言招手讓她靠近。
喬忘影雖然奇怪,但還是彎下腰低頭湊近。
此刻,頭頂的橘色燈光傾瀉而下,映照在他們的臉上,讓一切奇妙得好像不太真實。
她和廖言的距離隻有一指那麼近,近到她的心跳不自覺地漏掉半拍,眼睛緊張得快要閉上。
他到底要幹什麼?
“讓你湊近點,沒讓你湊那麼近。”廖言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嘴角,掠過兩顆米粒。
喬忘影立馬觸電般地彈了回去,原來靠近點隻是為了擦米粒,她在想些什麼呢?太丢人了!這個廖言,真是撩人不自知。
她倉皇而逃,留下在偷笑的男人。
這天之後,廖言居然每天晚上都能吃點飯菜了。他雖然吃得仍舊不多,但喬忘影肉眼可見,他每天都能多吃一些。最重要的,是他對吃飯好像有了點欲望。
喬忘影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可吃飯的氛圍似乎真的可以傳染給對方。他們之間好像不再是單純的室友,而是飯搭子,一起讨論食物的好飯友。
而她和廖言的關系,仿佛也在平淡的生活之下發生着細微的變化。
如果日子就這麼平靜地過去,喬忘影也許差點就要忘記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她現在已經完完全全地适應了新的生活,反倒覺得沒什麼不好。
直到一個意外,讓她發現,她的世界不可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