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莫淡淡一笑:“事在人為。”
方叔益滿血複活,從地上爬起來拍灰:“總算有事幹了,你不知道,這些天都快給我窩長黴了!特别是你,信也沒有,東西也沒有,小黑好歹還知道叼蘑菇送給我呢。我告訴你,你再不來,我就得效仿古人結繩記事了!”
我這不是來了嗎——張莫抿抿嘴,沒說出口。他放下食盒與包袱,低聲道:“包袱裡有兩套衣服。我該走了。”
方叔益哪能容他昙花一現,扯着拽着不讓走:“裡面是不是有燒鴨和火腿?你得幫我,我不會剔。”
兩人僵持半晌,張莫歎口氣,動動手指,使個巧勁從方叔益的禁锢裡鑽了出來,轉身走到方才一人一蛇躺過的石頭邊坐下,然後看向方叔益。
“還不過來?”
44、
方叔益愛吃燒鴨,這是全營的人都知道的事。
方叔益其實不會自己吃燒鴨,這是隻有他和張莫知道的事。
多年前,他們跟着張車前打了一個大勝仗,行至臨安,百姓自發出城十裡相迎,獻上衣食無數。張車前見難以推辭,便在補給百姓足量的銀錢後,下令犒賞三軍。
方叔益打小在軍中,隻聽人說燒鴨好吃,真拿到手裡,卻不知從何下嘴。
張莫來尋他時,恰見他獨自躲在樹下,抱着腦袋大的燒鴨拼命地嗅,一張小臉油蹭蹭的,鴨背上散落着牙印,卻因啃在鴨肋上,肉并沒有吃到多少。
張莫不做聲,返身去洗淨了手,又拿了隻大盤子回來。他在方叔益崇拜而又渴望的眼神中利落地把燒鴨拆開,翅、腿、脖,以及剩下厚厚的鴨腹,一件件整齊排列在盤子裡。
方叔益猶豫着抓起一個腿,遞到他手裡。
張莫心裡一暖,攔住了:“我也有,你吃吧。”
方叔益眼巴巴的:“不是,這也太大了,比我嘴還大,能再小點嗎?”
張莫:“……”
他隻好細細把鴨骨頭全剔出來,鴨肉也撕成小塊。
方叔益吃了他處理的燒鴨,贊不絕口。之後再看見那些大老爺們狂野的徒手吃法,滿地吐骨頭,一臉嫌棄:“還是我家阿莫文雅。”
45、
後來,他們在秦州安頓下來,每當方叔益想吃燒鴨,就想方設法地暗示張莫。
“阿莫,你看天邊那朵雲,像不像你幫我剔過的燒鴨?”
“阿莫,昨晚我做了一夜的夢,總夢見一長毛愛嘎嘎叫的水生動物往我盤子裡遊。”
如果張莫懂裝不懂,或是不理睬他,方叔益便隻好祭出殺手锏:“阿莫,我今天食欲不振,軍醫說了,必須吃一隻燒鴨才能痊愈。”
張莫隻好認命地去買燒鴨。但是他小小地懲罰了一下方叔益,每次都對老闆說是給自家娘子買的。
……
“你笑什麼?”張莫問。
方叔益揉揉臉,卻還是按捺不住笑意:“沒什麼,想到一些有趣的事。”
張莫用随身的匕首切下一隻鴨腿,往大黑蟒的方向遞了遞:“可以?”
方叔益揮揮手:“大膽喂,它什麼都吃。”
張莫切下第二隻鴨腿,遞給方叔益:“細嚼慢咽,否則見瘦。”
方叔益趁機談條件:“就是嘛,你們在城裡大葷大嚼,我在這裡喝風吸露,往後你要多帶燒鴨來看我才是。”
張莫卻道:“下回來,不一定是我了。”
方叔益扁着嘴把耳朵一捂:“什麼啊,聽不見!”
張莫有些好笑,拉下他的手:“莫鬧騰,我也有任務。待舒州事平了,我再帶你吃燒鴨。”
“不是你的話,燒鴨也不好吃了啊!”方叔益郁悶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知道他在任務的事情上必然不會依着自己,才不甘不願地答應了:“那,那你不準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