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一真心中熨帖,暖意融融:“承蒙張爺愛護。我自然不怕閑話,有人卻怕。”說着,右手揮袖擋在身前,左手藏在袖子後面,翹起拇指,暗暗做了個向上的手勢。
張車前倚在他肩頭,瞧見了,立刻明白過來:“是了,還是你想得周到。我如今過得安逸,險些犯錯。”
燕一真搖搖頭:“就是要出些錯才好,也讓他知曉,咱們粗心大意,不是為官的料。”
他晨起便忙着寫信,還散着發,光着腳,隻是不拿張車前當外人,拉了他的手,一條一條将理由解釋給他聽,慢聲細語。張車前看着他這樣子,越看越愛。燕一真說完了,問道:“我這樣說,你可懂得?”
張車前隻覺得他寶貝得緊,答非所問:“我替你簪發吧!”
4、
燕一真愣了愣,本想問“為何?”
話一出口卻成了:“甚好。”
坐在鏡前,想起自己的答話就臉紅,真是近鄉情怯,一味低垂着眼不敢看。
張車前倒是非常新鮮,粗糙的手指在燕一真綿軟的發絲裡穿來穿去,滑溜溜的愛不釋手:“我竟白白浪費這麼多好時候,往後我要常常替你簪發。”
燕一真如坐針氈:“那你好好梳,别玩了。”
張車前猶如方叔益附體般玩得樂此不疲:“我不。”
正在這時,張莫推開院門:“燕大人,可要用飯了?”
屋中兩人同時出聲,“要!”“不要!”
張莫聽了,便道:“原來張大人也在,那我請人擺兩份飯菜……”話音未落就被方叔益捂着嘴拖走了。張莫莫名其妙,不斷掙紮:“怎麼了,怎麼了?”
方叔益一臉恨鐵不成鋼:“沒聽到大人說不要嗎?定是到了要緊處,若真被你打攪了,鐵定要嘔血,要罰你抄一天書。”
張莫茫然道:“此話當真?”聽起來很有道理但……什麼是要緊處?還要嘔血?難道大人療傷正到關鍵?可燕大人也不會武功,沒有内力可以輸給他啊。
“哎呀,你别想了,”方叔益揶揄着勾肩搭背地把他帶走了,“不管是什麼要緊事,依我看,起碼再等半個時辰來送飯才合适,你聽我的準沒錯。”
“是嗎?”張莫半信半疑地跟着走了,“若是大人罰我,你也别想跑。”
“行行行,走走快去飯廳,我要餓扁了。”
5、
半個時辰之後,張莫再來時,果然一條大道通途無人阻攔。張莫擺上飯菜,布菜分飯,忙活好一陣,才察覺到大人與燕大人之間氣氛有點怪怪的。怎麼都不說話?
燕一真不小心碰掉了杯子,俯身去撿,張莫注意到他簪發的冠圖案有些眼熟,仔細一瞧,唷,這不是大人親手做的……
啊,難怪藏着掖着不讓大家看,原來是要送給燕大人的。他瞟上一眼,又迅速低頭,不敢盯得太久,但那圖案栩栩如生,實在精巧,誰也想不到張車前有這等手藝。
燕一真屢屢撞見他躲閃的眼神,心中起疑:“阿莫,你看什麼?”
張莫結結巴巴:“沒,沒什麼,那個,大人……真沒什麼,沒什麼。”
張車前見狀,暗中動了動筷子尾部,朝張莫比了一個向外的動作,暗示他出去,不巧燕一真從眼角瞥見,頓時拍案而起:“張爺,你做什麼沖他擠眉弄眼?莫不是有事瞞着我?”
張車前立刻埋頭碗裡,乖乖吃飯。張莫也不敢做聲,尋個空子溜出去了。
燕一真瞪他半天也沒反應,心說難道自己看錯了?偷偷伸手摸頭上,也并沒有多出一朵花,真想不明白他們倆到底打什麼啞謎,隻好冷哼一聲坐下。
别以為這茬過去了,若是讓我發現了端倪,絕不輕饒。燕一真忿忿。下次姓張的要再替他簪發,也絕不能害羞,要睜大雙眼從頭瞧到尾,以免失了官威。
兩人就這麼别别扭扭地過完了一天,燕一真全程和他交流看天不看臉,弄得劉府令一頭霧水:“燕大人,可是脖子扭了?”
張車前忍笑:“無妨,我晚上給他按一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