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帝姬近日又莫名其妙變了個樣:不巡視、不遛狗,除了必要的現身,把自個兒鎖在飛羽宮,成日不知在忙些什麼。若要翻找與此相關的怪事,無外乎是天界的鳥最近老被拔毛,收集的鳥羽通通被制成南天帝姬需要的羽毛筆,供她使用。
這筆看起來不太好使——暗中觀察的仙家想道,損耗率如此之高,棄正統毛筆不用,非要用那勞什子破筆,勞民傷财,自找麻煩。
不過但凡腦子正常的現代人,都不會選擇用毛筆畫泳道圖。
黎初自有了建網的想法,便想先弄個項目計劃書出來——沒人懂網絡的概念,此事隻能由她牽頭。讓最初的項目組成員領會她的意圖,是第一步,雖眼下确定的項目組成員,唯她一個,其他人連影兒都沒有。
她要把抽象的概念具象地演示給他人聽:從互聯網的起源開始,到一步步發展成現代龐大的網絡,通過仙界能聽懂的表述,抽絲剝繭旁征博引地引導他們理解網絡的用處。
但在這一步前,她自個兒得先整明白現代網絡的層級架構。
不幸的是,她目前對此隻記得大概。物理層傳輸層會話層、交換機路由器電纜光纖,每一個她都說得上名,可這些的具體構建順序卻早已在腦中模糊。大量報廢的思維導圖、泳道圖是她思維混亂的最好證明——節點卡口總有自相矛盾的地方,使得她不得不反複重來。
網絡出現的最初目的,是為了讓兩台計算機之間進行通訊。
這句話不停萦繞在黎初腦中,是前世她向從事網絡工作的朋友讨教時,對方給的一個回答。
當初這句話使她醍醐灌頂,原本虬結在一起似被貓咪玩壞的毛線球一樣的思路,瞬間找到了開口,重新被理順排列。
而現今,她也是把這句話,當做她每一份流程圖的起點。
黎初随手拿過幾張廢棄的圖紙比對,底層永遠是兩台機子相連,如何進行多台相連,就涉及到網絡的拓撲結構如何選擇,不同處也是在此開始體現。
——鬼知道仙界适合什麼模型,她自暴自棄地想,光是服務器和傳輸材料的選擇測試,就夠他們研究一段時日了。總不能把每一個人當服務器,他們的大腦當數據庫,海量的數據信息直接存進大腦,再随時随地高頻率進行讀取寫入罷?
她大筆一揮,把圖中的第一層圈出來,七層架構的項目計劃書,直接删了後六層。
一口氣不能吃成個大胖子,她安慰自己,現代的網絡也不是一蹴而就,感受到了第一層的便利,後幾層的需求,總會應運而生。
正因着本人好奇曾研究過這些,黎初才會懂得網絡原理。
可惜靈獸蜃妖死于魔煞星之手,她無法再通過與它互動取得埋在深處休眠的現代知識。眼前隻剩下一條路,通過下凡曆劫,短暫激活她的記憶。
篡改司命命簿的念頭不可避免地躍上心頭。
此刻,她跳過了拉攏司命、給予司命好處的步驟,忽略了司命會因她所作所為被降罪的後果,遺忘了曾和司命插科打诨推進影像的美好回憶,隻剩下了對付天帝的執着。
反觀司命那頭,正看着帝君畫像上繁盛的桃花,心裡那叫一個美。
自柏麟帝君畫像一出,霎時将初成定局的投票局勢完全攪了個天翻地覆。
且不說未投票的仙子,大把三票三票地全數往帝君畫像上砸;那些已投了票的,紛紛收回投出去的良緣花,再全數投給帝君!
這可急壞了那些被收回票數的仙君,但一看收回後投給誰,他們也隻能閉緊嘴巴,心裡不滿:無情道的湊什麼熱鬧,得到魁首有何用,帝君一不需要良緣花祝福姻緣,二不需要飛雲澤增進修為,平白奪他們機會不是。
還有為何投出去的良緣花能收回,南天帝姬這賽制規則定得有問題!
總而言之,他們最後總能罵回到黎初身上。
不過這次他們倒沒罵錯人,這規定就是黎初特意為柏麟而定,叫他們有苦說不出,有氣隻能忍。她需要柏麟畫像吸引戰神,既讓他參賽,于情于理于事實,他都得是第一,免得叫他失了顔面。
司命幾次三番想在帝君面前大書特書仙子對他的追捧和熱愛,可每每對上帝君淡薄的神态,都以拍拍自己的大嘴為終——還是别找罵,以帝君的高潔傲然,怎會喜歡聽這些阿谀奉承之詞,他如今默許帝姬把他畫像挂上,已是最大的讓步。
他不知道的是,柏麟帝君比他更早知道自己畫像的用處,蓋因戰神投票後,蓮燈就把留聲珠呈給了柏麟,并把将帝姬“讓柏麟好好反思”的期望,傳遞到位。當然最終出口的,是經她翻譯後能入耳的版本。
柏麟未避諱蓮燈,當場聽完後問:“她還說了什麼?本君要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