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虎想着便靠近了一點,開口問道:“你真的是稷封?三百年前失蹤的那位天啟皇帝?”
金虎問完等了有一會兒也沒聽到回複,心中剛想着賀雲野這家夥又在诓人,腦海中就蓦地騰起了一個念頭:不錯,正是在下。
金虎為自己莫名其妙産生了這個想法感到奇怪,可看了看稷封,随即便明白過來。
“你跟賀雲野是怎麼認識的?你知道這三天他都去了哪裡不?”
“黑狐狸你還記得嗎,就是那位狐族大祭司?”
“她和我妹妹一齊到冥海尋你去了,你可曾知道?”
“不過,你怎麼不在冥海了?”
“道輿先生說了,塵寰之力是跟着你一起不見蹤影的,你以前都發生了什麼事?”
“陰溟秋那厮是不是無恥之極?當然,你不說我也知道,那家夥就不是個好東西!”
“說真的,你能出來是再好不過了!”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麼?要不要跟着我們一起去找穆誦,青陽說過了,穆誦那小子不正常,指不定埋着什麼禍水呢,正好,你跟他的祖上也有舊賬……”
金虎噼裡啪啦跟倒豆子一樣倒了一大堆問題,把自己心中留存已久的疑惑全抛出來了。
“不止呢,老大,還有婁誓言那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當初在入夢樓他差點把我和惟甯兄害死,你要去皇城可千萬别落了我,我跟他這筆賬不能就這麼算了。”解旻穩穩坐在金虎的背上,一聽他們要去皇城,頓時變得滿腔義憤,央着金虎一定要帶上他。
賀雲野一心二用,一邊開啟封印法陣,趁着熱潮再次來臨前把三隻妖魅全送了進去,一邊仔細聽着岩星他們的問話,有些問題的答案他也想弄清楚。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天桷崖,你當時也見過我的!”稷封回應道。
這個回答讓人無從辯駁,可不知為何,這個回答卻不是金虎想要的。
金虎想了一下,認為大概是自己的表述太過委婉,讓稷封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于是壓低聲音重新又問了一遍:“不對不對,我是問,你們這些天都經曆了些什麼,賀雲野居然連‘五行陣旗’都肯借你?你是怎麼做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就拿到他的信任的?”
金虎心裡着實納悶,賀雲野對不熟悉的人可從來沒這麼客氣過,遠的不說,就說最近那隻黑狐狸,她第一次在流轉文光殿裡現身時,就讓賀雲野給撂翻在地了,這個稷封能有什麼本事,讓賀雲野出手這麼大方?
稷封看了看賀雲野,沒有回答。
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當初在鹿江,賀雲野追上來,不就是因為他身上背負着塵寰之力的秘密麼?可若說賀雲野救他隻是為了得到塵寰之力的下落,對這人而言,又未免太過偏頗。
作為鎮界之力,塵寰的力量世間誰不觊觎?就連冥界之主陰溟秋都不能例外。不管賀雲野出于什麼樣的目的想要得到它,稷封都能夠理解他對于這股力量的渴望之心。
然而幾天相處之下,賀雲野對于他會被塵寰之力所吞噬的擔憂,要遠遠多于對塵寰之力下落的探究,這讓他由衷覺得,此人可以深交。可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認為,一旦自己徹底從這世間消失了,再想探知塵寰之力的下落無疑會變得更加困難,賀雲野救他不過是權宜之計。
說到底,賀雲野與商淇姝不同,商淇姝在出世那一天,就自動傳承起了國師一責對于人界的契約,她不會背叛人界,是稷封可以絕對信任的對象,但賀雲野是從青蓮仙境來的,在他身上沒有人魔妖冥對于下四界各自應有的歸屬感,他是局外人,随時可以抽身而出,更甚者,他可以倒戈冥界,與自己兵戎相見,隻要他願意。
稷封心中堆着各種疑慮,有時會陷入一種茫然無措的處境,想着還不如就是一場簡單的交易,救完藥靈之後一拍兩散,彼此無拖無欠。
可他又慶幸當初自己沒有那麼決絕,讓賀雲野跟了上來,如此才能與他成為摯交。
賀雲野的付出他看得見,然而賀雲野越是不計代價,他心中的迷惘與不安也就越發增大,既驚恐賀雲野的所作所為乃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又憂心賀雲野的一片赤誠會因為他的猜疑而落入不堪的境地。
舉棋不定,躊躇不前,稷封不禁暗中苦笑,自從出了海底獄城,他已經許久沒有碰到過這樣的狀況了。
也許有一天,他會為自身的猶豫不決而付出代價吧。
當然,也有可能等不到代價降臨,他這一生便徹底結束了。
“我們在裕州救了藥靈,又為了血靈石去到四城交境之地,在那裡發現了黯獸嵘豗,我們追了黯獸三天,卻仍舊被他逃離在外……”稷封最終隻将這三日裡發生過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算是給金虎一個交代。
金虎“聽”後隻覺得怪怪的,稷封的話似乎沒什麼毛病,可似乎又在隐瞞着些什麼。
但他也隻是搖了搖頭,想着這人既然賀雲野信得過,那他也就不用糾結了,他才不是那種沒事兒自找煩惱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