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過更豪華的房子,也見過更别具一格的裝修,自然能做到波瀾不驚。
就憑她沒有大驚小怪地感歎和四處東張西望,就已經給老倆口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老倆口對視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
“聽說你們年輕人都愛吃小龍蝦,我趕緊讓李姐去超市的水産區買了一些。本來要做油焖的,天翼更愛吃蒜蓉的,我就讓李姐做的蒜蓉的,不知道合不合明小姐的胃口。”
顧天翼的母親把小龍蝦推到明珠面前,一邊勸她多吃點,一邊問:“我聽阿翼的意思,明小姐不會自己做飯啊。做飯是起碼的生存本領,還是要學一下的。我年輕的時候,一個人能做五道菜。你們要是将來一起過日子,兩道菜還是要能做的,不能總吃外賣。那個用的什麼材料都看不到,不健康。”
從這幾句話就能聽出來,夫妻倆更關心兒子而不是兒媳,對于兒媳婦的要求是會做飯,而且是給他們兒子做飯。
做飯隻是家務活中的一種,其他家務活勢必也涵蓋在内,女孩子嫁到他們家百分之百是做保姆的。
這就是在對她做服從性測試。
明珠懷疑面前的小龍蝦也是測試題。
因為每一隻小龍蝦上都裹滿了醬汁和油,剝前要用嘴把油吸掉才好剝,這樣很考驗女孩子的吃相。
而且過程中要不要麻煩顧天翼幫她剝,給不給顧天翼剝,也能看出她對未來老公的态度。
反正又不是真要嫁過來,明珠心想無所謂,就一直維持着端莊優雅的姿态自己剝蝦,還時不時剝好了放進顧天翼碗裡,佯裝溫柔賢惠的樣子,昧着良心誇顧母年輕貌美,誇顧父生财有道,侃侃而談。
先是聊了些不痛不癢的話題,随後帶着目的往他們公司的業務上引。
可惜她完全是白費口舌,顧天翼的父母隻關心她的私人問題,忽然唐突地問道:“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明珠手指一頓,過了很久才微笑着答:“我父母很早就過世了,我一直是一個人生活。”
顧天翼的父母好像對她更滿意了一點,明珠卻蓦然察覺了指腹間傳來的刺痛。
小龍蝦的蝦殼很硬,尤其是蝦頭的部分。
她的手指嬌嫩,在剝的時候免不了被蝦殼紮,積少成多,就紮出了外表不易看出的隐形傷口。
被辣油浸染,傷上加傷。
桌上的蝦殼堆了不少。
保姆上前來更換骨碟,将蝦殼都清理掉。
明珠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間吃了很多蝦了。
她心裡莫名擔憂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對小龍蝦過不過敏。
顧天翼見狀往她碗裡夾了些其他炒菜,又抽了紙巾宛如真男友一般替她擦幹淨手,對自己的父母說:“好了,别光顧着聊天了。這麼多菜呢,剩下就浪費了,你們都多吃點。”
顧父顧母連聲應承下來,卻還是有意無意地用相看物品的目光打量着明珠。
接下來,明珠都吃得食不甘味。
也許顧天翼就是預料到了這個結果,才會在來前給她打預防針吧。
當然,她今天也并非全無收獲。
顧天翼将她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裡,終究是被她的真誠打動了。
飯後他送她回家,在車上對她說道:“将心比心,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拼。黎總那麼能幹的一個人,肯定對你們的業績要求很高。我還認識一些同行業的叔伯,改天介紹給你認識,但願能早日幫你達成目标。”
明珠好歹是如願以償了,臉上立刻浮現出笑意:“謝謝你啊,小顧總。”
顧天翼無奈又愧疚地說:“如果不是我爸媽對兒媳婦這麼挑剔,我真的挺想追你的。但看這情況,還是算了吧。”
明珠懂他的意思,笑着應和:“做朋友就挺好。”
他們簡單随性地聊了一會兒,凝重的氣氛總算舒緩了。
顧天翼将她妥帖地送到家就回去了,明珠卻驚慌地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她渾身上下都開始癢起來,随意摳了兩下,竟摳出了疙疙瘩瘩的質感。
她忙不疊低頭一看,不管是摳過的還是沒摳過的地方都浮起了密密麻麻的紅疹。
完了。
她對小龍蝦過敏了。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後她瞬間六神無主起來。
她和顧天翼好不容易算是好聚好散了,總不能帶着興師問罪的架勢把他召回來算賬。
可是她又很擔心自己的身體出什麼狀況,情急之下隻能抱着試試看的心态給黎骥程打電話。
黎骥程真接了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聽到他低沉的“喂”聲沉默了好一陣。
“明珠?”
黎骥程開始叫她的名字。
她心慌意亂地叫他“黎叔叔”,聲如蚊蚋地告訴他:“我今天晚上嘴饞吃了點小龍蝦,現在好像過敏了。”
黎骥程氣壓陰沉,語氣陰冷地問:“隻是吃了一點嗎?”
自然不止一點。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都快吃了半鍋了。
她心裡知道答案卻壓根不敢應聲。
直到黎骥程跟她确認她的位置:“你現在在家還是在哪?”
明珠利索地交代:“在家。”
黎骥程就甩給她一句話:“保持通訊暢通,我十分鐘以後到。”
明珠聽着他冷靜得聽不出一絲波瀾的命令,不由腿軟。
根據過去多年的經驗,她可以清楚地得知這是他盛怒的标志。
好消息:她有救了。
壞消息:也快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