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丘鶴明白,那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下堆砌的深切思念。
思念将她心中無法釋懷之人的音容笑貌,一遍遍進行刻畫。經年累月下來,可不是越來越清晰嘛!
虞丘鶴愛撫的摸着茉敏細滑的長發,有意岔開這個沉重的話題,耐心開導道:“姥姥會在天上變成一顆亮閃閃的星星,繼續守護着我們敏兒。
她看見我們敏兒現在這麼能幹,可以保護幾千萬的民衆,也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這條路,你願意和我一起走下去嗎?”虞丘鶴安慰過後又鄭重地問她。
茉敏在虞丘鶴的頸窩裡使勁點頭:“嗯嗯……願意~我願意~我願意永遠陪着姐姐。”
虞丘鶴松開環抱住茉敏的手臂,接着回身抽出幾張辦公桌上的紙巾,遞給她擦眼淚。
随後,為了給茉敏一些自我平複情緒的時間。虞丘鶴慢步走到沙發會客區裡坐下,随意撫摸着那些嬌豔的鶴望蘭。
她若有所思地說道:“從我們十年前來到這裡的那一刻開始,阻礙就沒有少過。
陰謀陽謀,肮髒的詭計,緻命的危險我們全部在這裡經曆過。
順者昌逆者亡,是他們一貫霸道的标準。
但是,我們必須要為丘鶴島上的7360萬民衆們,18座地下城裡的64億民衆們。開辟出一條生路,這次也一樣。”
茉敏擦幹眼淚稍微冷靜下來,她還是擔心地說:“可是我們最近這兩年的狀況,實在是太被動了。
棽笑他們那些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隻要發現疑似有人向外傳遞消息的迹象,立刻對整個部門進行大清洗。
而且,高級管理層的人員都是棽笑和黑澤一手栽培起來的,我們的暗子進不去核心圈層也獲取不了重要情報。
就算偶爾能取得一些稍有價值的消息,暗子們也實在是害怕被人發現舉報,繼而自己遭受那些魔鬼的酷刑。
棽笑他們折磨人的手段令四洲聞風喪膽,不能怪他們害怕。”
虞丘鶴眼神冷冽,手下撫摸的力道過重,導緻不小心揪下一瓣橘紅色的萼片。她聲線清冷神秘似早已蘊藏無數應對之策:“他們那群人表面和諧團結看似牢不可摧,實則心存各異一盤散沙。
隻要我們尋到關鍵點,一定能扭轉局面。
比如我們的暗子懼怕酷刑,我看裡戈喬也并非衷心追随棽笑與黑澤。
不然為什麼這麼多年,他都未出動一個自己手下的人。而是把棽笑下達的任務,通通外包給那些完全不專業的閑散人士。
日子在一天一天地過,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也許轉機就在下一秒呢?”
虞丘鶴舉起披針形萼片在陽光的透視下,查看它的另一面。
橘紅色的萼片上閃爍着晶瑩圓亮的露珠,恰如夜晚的璀璨星空。
日落月升,睡夢中的四人又一次聽見老式挂鐘嘀嗒嘀嗒擺動的聲音。
四人再次進入億靈境。
還是上一次的那戶人家,女主人躺在一片血泊裡,她的身邊放着一瓶開封的農藥。
虞丘鶴瞧見女人那一雙逐漸失去光彩的雙眼,刹那間……似乎與她記憶當中的某雙眼重合在一起。
好熟悉的感覺,同樣都是滿眼哀傷眷戀摻雜着不甘心。
她心頭忽然紊亂顫動不止,模模糊糊間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再一次離她而去……
下一秒,虞丘鶴的兩條腿比她先反應過來,飛奔過去把女人的頭擡高抱在懷裡。
緊接着虞丘鶴想伸指按壓女人的黑舌,進行強硬催吐。
可那女人卻緩緩擡手握住了虞丘鶴的手指,她的唇邊不停溢出一股股黑血,斷斷續續地說:“這都是……我自己……的命……我自己承受,但是我……現在……實在承受不住了,我要走了……”
虞丘鶴聽見女人說完這句話,她的心裡瞬間湧起一種莫名複雜的情緒,既鹹辣又酸苦。
她一時竟不知該作何表情回應,隻能任由女人緊緊攥住她的手指。
躺在虞丘鶴懷中的女人,又微微轉頭看向一旁的艾心。哽着一口氣不甘心地說:“我們這裡的女人沒學上,不能工作,很小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要嫁人。要不然歲數越大,需要給男方的嫁妝就要越多。
我10歲時被賣到他家,我以為隻要我生出兒子來就好了……就好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這麼多年,一個個全是沒把的。呵~呵~呵~我恨她們……我剛生下她們的時候,真的好恨她們……
我恨她們為什麼不是帶把的?!她們中但凡有一個是帶把的,我的生活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可是……有時候我也忍不住想,她們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
一個個善良懂事,乖巧聽話還知道心疼我。大冬天天不亮但隻要一聽見我起床的動靜兒,她們就是再困也會從床上爬起來。
幫我洗菜燒火,端碗拿筷子,明明她們才那麼小小一點兒……
黛絲·帕瑞什被她爸爸打成那樣,還去屋裡拿褲子讓我給她爸換上,不就是想讓她爸挑不出來刺嗎?
在孩子心裡,隻要她爸挑不出來刺就沒有發火的機會,沒有發火的機會我們就不會挨打,不會挨打的一天就是好的一天。
其實啊……她們沒得選,我也沒得選,我們這片土地上的女人們從來都沒得選。隻能日盼夜盼,啥時候多盼出幾個兒子來日子就好過了。
可我也知道,我這一胎要是再生不出來兒子,我們母女幾個的命算是徹底走到頭了。
我真的害怕……我真的太害怕……知道結果了。我不想知道了,永遠不想知道。
我一天兒學都沒上過,不知道是隻有我生活的這片地方是這樣的,還是這世界上所有地方都是這樣的?
不過,我現在也不想知道了,我要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