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速上升中,電梯速度快到讓人根本看不清鋼化玻璃外的景色,隻有殘影而已。
叮咚一聲,電梯顯示324層到達。
虞丘鶴接受完頂層專用安防掃描後,待系統核驗完成,電梯門緩緩打開。頂層裡面的一道道感應門,也接連開啟。
經過其中一間半透明辦公室時,虞丘鶴看見茉敏,正快速整理着桌上散落的文件。
茉敏目送着虞丘鶴說:“老大,我這邊已經整理完畢,馬上就可以進行彙報。”
虞丘鶴微微颔首,拐了個彎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在近五百平極簡風原木色系的辦公室裡,唯一的一抹亮色是點綴在牆邊端景台上,沙發會客區裡那些高低錯落的鶴望蘭。
會客區的方桌上有一組合式瓶插花,高低錯落的鶴望蘭插在晶瑩剔透的圓柱形玻璃瓶中,迸發出蓬勃的生命力。
每日晨起,會有花藝師們攜帶着飛越大半個星球而來的鶴望蘭,來到這裡選材修剪、倒水插花、調整完善。
一支支鶴望蘭新鮮到橘紅色的萼片、暗藍色的花瓣上還有點點露水。
開花時似仙鶴獨立,遙望着飛向自由幸福和平的遠方。
虞丘鶴倚靠在實木辦公桌後的真皮椅裡,靜靜欣賞這屋子内的每一處鶴望蘭。
雖然每天都會看見,但每一次她都會重新愛上這種花卉。
虞丘鶴的臉上露出了一種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源發自心底的幸福和安甯。
茉敏就這樣靜靜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她總覺得今天的老大好像格外愉悅。過了好半天,她才輕輕敲門提醒。
虞丘鶴收起松散的狀态,端坐起來:“進。”
一頭棕黑色直發整齊梳成高馬尾的茉敏,穿着白色真絲襯衫配香槟色及膝高腰包臀裙,踩着細高跟走進來,站在辦公桌另一邊。
她輕撫了一下右手小指上的祖母綠戒指。
接着,她用食指在虛空中的懸浮屏上滑動,條理清晰的彙報工作:“根據三人的供述和林屹進一步核實确認過後,已經明确此次的添加違禁物事件,确實是黑澤受棽笑指示所為。
意在阻止我們這批新品的上市。
萬幸我們一直嚴加防範,沒有讓他們的奸計得逞從而造成重大損失。老大,我們下一步怎麼推進?”
虞丘鶴慵懶地靠回老闆椅裡,神情淡漠,讓人揣測不出來她的喜怒:“他們真是一點活路都不想給我留啊,誓要将我挫骨揚灰才肯罷休。”
茉敏有些擔憂地勸虞丘鶴:“老大恕我直言,11家族旗下分管産業各有不同,可也隻是自己旗下的本家在競争。
您一次次拿着島民的産品去參與他們之間的競争,瓜分他們的利益,真的會犯衆怒群起而攻之。
那些人手段狠辣,盡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何必呢?您即使不參與這些事情,在尚洲一樣能無憂無慮地過完一生,值得嗎?”
虞丘鶴轉動椅子,慢步走到落地窗邊望向外面。數千米的頂樓上已然看不見地面的風景,隻有無邊無際的雲霧缭繞,仿佛置身在天宮中。
她們看似淩駕于這片土地之上,倒不如說是被這個星球,驅逐囚禁到這裡的人類。
隻因為她們做了違背世俗的選擇。
虞丘鶴望向遠方天際,目光不知停留在哪一處,她清朗冷冽的聲音淡淡問道:“茉敏,你我相識多少年了?”
茉敏聽見虞丘鶴突兀的喊全名問話,心底一涼迅速低下頭,她恭敬地回答道:“從您八歲那年撿到五歲的我算起,迄今為止整二十年。”
虞丘鶴雙手交疊在身後,眼神逐漸失焦。思緒好像一下子又被拉回到二十年前,那個炎熱的夏季午後。
八月 尚洲首都 尚華京
毒辣的陽光烘烤着這座鱗次栉比的城市,密不透風的空氣裹挾着熱浪,席卷每一寸土地。
人仿佛同時生活在蒸鍋和烤箱裡一樣,被熱烤得焦躁又喘不上氣。
樹上蟬鳴吱吱吱的叫個不停,似乎也在說,熱死啦~熱死啦~熱死啦~抗議驕陽似火的夏季。
不過在市中心的富人區家裡,家家戶戶全緊閉門窗。
一片玻璃之隔,裡面是肆意釋放冷氣,需要穿着長衣長褲。外面是灼灼烈火,頃刻間便可把一個正常人曬到全身爆皮,器官衰竭而死。
而虞丘鶴遇見茉敏姥姥的那一天,就是這樣的情況。
一位一米四左右,年逾古稀黑瘦黑瘦的小老太太。上身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破洞灰色背心,下身黑色長褲挽至膝蓋處。
正踮起腳探身往垃圾桶裡鑽,或許是因為身高不夠,垃圾桶又太深了,她幾次都掏不到東西。
失敗了兩三次後,老人後退兩步站定身體,極力把垃圾桶往自己身前拉。等到微微傾斜時兩個手肘墊在桶内壁,半個身子探進去,黝黑粗糙的手掌在裡面翻找。
那時靠在躺椅上,享受檐廊下冷氣籠罩的虞丘鶴距她十幾米遠。
依然能清晰地看到老人額頭上,大顆大顆地汗珠滑落,灰色背心後面亦有大片洇濕的汗漬。
老人正聚精會神地翻找,絲毫沒有注意到,從她兩側趕來的保衛隊。直到保衛隊長大喝一聲:“幹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