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這麼多天，白同學的手指應該歇好了吧？”看起來是關心的語句，偏被蘇瑾萱說的陰陽怪氣，“到時候出錯了，葉班長可不能再憐香惜玉，浪費大家時間了。”

兩句話，把在場的兩人全都得罪，說女主彈錯音，說男配包庇罪。如果出場不惹事，就對不起蘇瑾萱的惡毒女配人設。

白落羽蜷起泛紅的指尖，垂眸調整譜架，裙擺掃過譜架發出沙沙細響：“蘇同學放心吧，這幾天我都有在好好聯系，景熙也幫了我許多。”她睫毛投下蝶翼般的陰影，語氣卻像浸透雪水般溫潤。

面對蘇瑾萱的挑釁，她仍是這樣春風化雨，在場的人明白其中，高下立判。

“幾位在聊什麼？”清冷男聲從後台傳來。厲陌寒單手插兜踱上台，黑色西裝将身形襯得愈發冷峻，目光掠過白落羽時卻微不可察地柔化。

蘇瑾萱瞬間換上甜笑：“正擔心落羽的狀态，畢竟這麼重要的演出......”她瞥了一眼白落羽，有些不屑，“再出錯可就難堪了。”

這樣的蘇瑾萱，他認識二十年，什麼都沒變，但總感覺她跟那天吃飯時的狀态不一樣，連這發嗲的聲音都比那天招人厭惡。

厲陌寒眼光在她身上流轉，最後又落回到白落羽身上，“你沒事吧？”

看到他的瞬間，白落羽眼眶微紅，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說：“我沒事呀。”擡頭，臉上滿是強裝的倔強，“有葉班長在呢。”

她今天穿了件珍珠白的雪紡裙，此刻倒真像株沾着夜露的鈴蘭，在驟雨中搖搖欲墜。

言下之意便是，雖然遭到蘇瑾萱的為難，但是有葉景熙在，對方也沒占什麼便宜。

這一招好高啊。蘇飒飒在心裡暗暗贊歎，并默默學習。

蘇瑾萱皺眉：“少在這裝無辜。”

“蘇小姐不如操心自己譜子有沒有記得牢。”厲陌寒打斷她的話，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琴譜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剛學時的錯音也很多呢。”

蘇瑾萱腦子裡瞬間閃現小時候被父母逼着學琴，哭天搶地的弱小身影，那時候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平常對她極好的父母，怎麼會在她彈錯音之後，露出那樣可憎的表情，後來她才之後，父母愛的不過是一個事事優秀，完美的自己而已。

她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懂得，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要靠自己努力才行，包括父母的愛。

蘇瑾萱有些愣神：“厲陌寒，你不要太過分！”

厲陌寒掃了她一眼，墨色瞳孔驟然收縮：“蘇瑾萱，我看過分的一直是你吧。”

“好了，大腳消消氣，一會兒就該彩排了。”葉景熙怕這兩尊大神，針尖對麥芒吵起來，又要耽誤彩排進度，但似乎兩人都不怎麼買他的賬，他隻好又說，“老師都在下面這看着呢。”

學院裡的老師每個都能在全國說得上名号，社會地位也非同一般，就算他們幾個的父母，也對這些老師禮讓又加，聽到葉景熙搬出老師，他們倆劍拔弩張的氣焰才消散。

厲陌寒嗤了一聲，一臉不屑掃了他：“你也就會這一招。”

葉景熙低頭淺笑：“靈就行。”

落地窗外突然掠過驚鳥，撲棱棱撞碎一室劍拔弩張。

後台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厲陌寒的司機走到他面前把一個保溫杯遞給他。厲陌寒又遞給白落羽：“落羽，這是我吩咐人熬的潤喉茶......”

“厲少爺還真是體貼入微。”蘇瑾萱陰陽怪氣地轉着鑽戒，“不過有些人再怎麼捧着，也上不了什麼大舞台。”

厲陌寒見她不接，又将保溫杯輕輕推到她手邊，薄唇勾起危險弧度：“比起某些還要在公司年會上表演的人來說，落羽确實上不了這種舞台，”他恍然大悟似的補充，“也可能是落羽不屑吧。”他傾身按住琴譜，溫熱呼吸掃過白落羽耳畔：“需要我幫你試音嗎？”

感受到這種氣息從耳畔劃過，白落羽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後退一步說：“沒關系的厲同學，我自己可以。”

蘇飒飒：要不就别争了，咱回吧大小姐！

白落羽的指節在小提琴盒蓋上敲出頓挫的節奏，目光冷得像淬了冰：“厲少爺還是操心下自己的鋼琴吧，别到時候在舞台上走音。”她說着瞥了他們兩眼，往自己的位置上走。

蘇飒飒長舒一口氣。

厲陌寒扯了一下自己的領帶，西裝袖扣下露出一截銀色腕表，指針跳動的聲音清晰刺耳：“要你管！”

葉景熙看到三人分開，舒了一口氣，終于可以開始彩排了，好像每次他們相見，不上演這出好戲就不算完。

“大家調整好樂器和站位，五分鐘之後開始彩排。”

不易察覺的角落，白落羽望着琴譜上跳動的音符，唇角泛起若有若無的笑意。頂燈在四人身上投下交錯的陰影，這場暗流湧動的交鋒，不過是她譜寫的樂章裡小小的前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