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是在一個月前發現玉兔是妖精的。

那也是一個雪天，雪裡夾着雨，落在身上又濕又冷。因為不能出去玩，她們兩個就在屋裡的小榻上玩牌，玩了一會兒玉兔就厭倦了，爬過來壓在嫦娥的腿上，纏着她講故事。

那日，嫦娥講了一個貪嘴的狐狸鑽不出樹洞的故事，末了嫦娥學着老師的架勢問道：“你說，這個故事講了什麼道理呢？”

“講了……”玉兔一雙小腳輕輕搭在床沿上，用腳去踩窗戶上偶爾落下的雪花，她仰着頭看着窗外的一棵光秃秃的梅花樹，搖頭晃腦道：“講了……葡萄酒和燒雞在一起特别好吃！”

“你滿腦子都是吃呀！”嫦娥佯裝惱怒的戳了戳玉兔的腦袋。

玉兔咯咯的笑着，翻了個身抱住嫦娥的腰，将腦袋埋在嫦娥的懷裡深吸了一口，道：“姐姐，你好香！”

嫦娥隻覺得小腹收緊，莫名的緊張，這話若是一個男人和自己說，她準要罵對方是個登徒子，可是玉兔和自己說，自然不能罵她是個登徒子，但是為何她心裡總覺得幾分奇怪？

嫦娥還沒有想明白，隻聽玉兔貼着她的肚子大聲歎息道：“哦嗚，我餓了……”

“這會兒也該送茶點了，可能是天氣不好，你且等一等，”嫦娥低頭梳理着玉兔的發髻說道，往常的這個時間裡，下人會将下午的茶點送來，可或許是今日雨雪的緣故，大家都顧着加炭火，耽擱了送茶點的時間。

“櫥子裡還有些蜜餞，幹果，我去給你拿來吃呀？”嫦娥低頭摸了摸玉兔的腦袋，問道。

“不想吃蜜餞幹果，”玉兔搖了搖頭，屋子裡燒着炭火，小榻上也暖洋洋的，玉兔整個人熱乎乎的，仰着頭說道：“想喝酒。”

“你還想要什麼？”這孩子真是無法無天了，嫦娥無奈的反問道。

“還想要吃燒雞！”

嫦娥無奈的拍拍玉兔的臉頰：“小孩子是不可以喝酒的。”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玉兔翻身盤腿坐起來：“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明年我就成年了呢！”

按照你們人類的算法，玉兔心想，其實那個年齡都是她編來的，她現在十分後悔，早知道就把自己說的年齡大一點就好了，這樣就不會總是被嫦娥當做小孩子了。

“好好好，玉兔不是小孩子啦！”嫦娥哄着她，又想了想道：“倒是櫥櫃裡有些桂花酒釀，給你吃點也并非不可，但是呢，隻能嘗一口哦。”

“啊——，姐姐好小氣哇！”玉兔長長的“啊”了一聲。

“你不知道，這桂花酒雖然嘗起來清甜，但也是醉人的，若是喝多了，你到時候耍酒瘋可怎麼辦？”嫦娥笑道。

“那姐姐就陪我一起喝，然後我們一起耍酒瘋！”玉兔興奮起來。

兩人正說笑着，打眼看到窗外的院子裡走進來兩個端着食盒的嬷嬷，玉兔跳下小榻去，高聲喊道：“今天有燒雞，我聞到了！”

“你是屬狗的麼，慢點……”嫦娥齊齊整整的穿好鞋子，就見玉兔蹦蹦跳跳的穿過屋廊引着兩個嬷嬷掀開簾子進到屋子裡。

“擺在小榻的桌子上！”玉兔指點道。

那兩位嬷嬷則看了看嫦娥的臉色，嫦娥點了點頭，說道： “勞煩嬷嬷冒着雨雪來了。”

“不礙事，大小姐，隻是今日下大雪，耽擱了些時辰。”那兩位嬷嬷将食盒放在小榻的桌子上。

“不妨事，今天是什麼吃的？”

“我知道，我知道！”玉兔搶在前面按住食盒，猜測道：“有燒雞，還有糖水！”

“這丫頭真是屬狗的！”一個性格溫吞的嬷嬷笑道：“今兒天氣冷，夫人讓我們做了酒釀燒雞，牛乳蒸羊羔，荠菜小馄饨，紅糖芋苗，給小姐暖暖身子。”

“多謝母親，母親她身體可還好？今日天寒可要避風。”

“夫人好着呢！”嬷嬷高聲道：“姑娘好好反省，過不了多久，老爺和夫人氣消了，就允許您出去了！”

“多謝嬷嬷了。”嫦娥謝過嬷嬷以後，讓玉兔拿了些銀錢打賞，那嬷嬷又謝過一番才離去。

“呼呼！”玉兔見她們走了以後，長長的舒了口氣。

“又怎麼了？”嫦娥一面說着一面走向屋子一邊的櫥櫃，打開櫥櫃從底層捧出來一個白瓷罐子來。

“萬分感謝大小姐，千萬感謝大小姐……”玉兔跳上小榻，盤腿在小桌前，搖頭晃腦的模仿着剛才那兩位嬷嬷畢恭畢敬的樣子：“真是的，一天天來來回回的這一套，也不覺得煩啊……”

“你呀，”嫦娥坐了下來：“這是禮節，人在什麼位置，就要說什麼話，懂麼？”

“哇，好香呀！”嫦娥擰開了白瓷罐子的蓋子，一股清新的桂花香立即噴湧而出，充滿了整個房間，玉兔使勁的嗅了嗅，忍不住道。

她取了兩個茶杯來放在一旁，探着頭等着嫦娥将桂花釀倒進杯子裡。

“再多些，再多些！”見嫦娥隻倒了半茶杯的桂花釀，她忍不住在一旁吆喝。

“不是說了，要少喝一點嗎？”嫦娥佯裝嚴肅道。

玉兔雖然一點兒都不怕嫦娥兇自己的樣子，但還是乖乖的哦了一聲，捧回來杯子。

“诶——”嫦娥還沒有來得及阻止，玉兔已經喝了一口，“哇啊——”酒水很涼，玉兔渾身打了個冷顫。

“很涼吧？要溫一溫才行！”嫦娥笑道，她拿了一個小酒瓶，在裡面倒了些許桂花釀，接着将酒瓶放在小暖爐上。

“你怎麼不告訴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