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時順着她的手看向了正襟危坐的鄭錦星，又看見她的手迅速地調轉了個方向指向馬連陽。
“還有他。”
洛時愣了會，就差擡手摸她的額頭了：“你中邪啦？”
許曼妮還沉浸在自己的兵荒馬亂之中才清醒過來：“嗯？”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洛時拍拍她的肩膀，“該問問，沒人會嫌你煩的。”
“嗯？嗯，好。”
許曼妮應下，翻開數學課本後一直走神到了将近中午的飯點，在這期間這群學怪一聲沒吭沒再交流過。
小孩子的喧鬧仿佛與他們無關。
就這個氛圍，就算是坐三四樓也不會有人說他們的。
怎麼想的？
正當她微微歎了口氣時，旁邊的洛時便丢下筆伸了個懶腰，下意識就要往鄭錦星的肩膀上靠。
但倒了一半，她好像忽然想起什麼，又向她肩膀倒來：“今天靠靠你吧。”
鄭錦星也是破天荒地往這邊瞥了一眼。
許曼妮瞬間來精神了。
“看來十二點半到了，該幹飯了。”馬連陽也丢了筆伸了個懶腰，聲音都是舒展的。
“走走走，咱吃飯去！”洛時靠完便開始收拾書桌上的東西。
三人收拾速度很快，在十二點三十二分就出了圖書館的大門。
圖書館附近的商鋪并不算繁華，多的都是小巷和小攤販，離得遠了就是他們仨除了馬連陽一起讀的曦光小學。
迎面正走來幾個穿着曦光小學校服的小學生，叽叽喳喳的，不亞于剛才圖書館裡的嘈雜區的聲壓。
馬連陽看到這個校服難免觸景生情，不禁問鄭錦星：“诶，星哥，話說以前你為什麼要裝窮啊？”
鄭錦星蹙眉問道：“裝窮？”
“對啊，就是你小學低年級那會，為什麼隻有吳姨帶你上下學？”馬連陽問道。
雖然馬連陽小學跟他們不在一塊，但相同的，他們上的補習班依舊是隔壁班的關系。
六七歲那會他上的另一家小學，上學放學的時候總會看到鄭錦星兩眼，久而久之就有些眼熟了。
那時候他的心智也真很不成熟，可以說是帶着點蔫壞——因為他每次坐在私家車裡看到的都是一個阿姨孤零零帶着鄭錦星去上學。
這樣的貧富差距不免讓他産生了微妙優越感。
好幾次，他家的奧迪駛過鄭錦星身邊的時候，他都有種沖動想搖下車窗對他說：“喂，要不要我載你們一程？”
他當即把這想法跟他那在開車的媽提了一嘴，結果被她媽怼得不敢說話。
“馬連陽，你要是真覺得他們可憐你就下去陪他們走路上學，而不是來炫耀你有車的老媽。”他老媽翻了個白眼，“人家那日子過得好好的，你非說人家可憐幹嘛？什麼都不知道就在這瞎說。”
自那後，馬連陽更不服了，默默關注鄭錦星的一舉一動，一口認定他就是需要幫助的可憐人。
有次在補習班，他差點就拿了一封兩百塊錢的紅包給他送了過去，不過最後還是理智占了上風，他沒發癫。
後來，他再次看到鄭錦星時，是鄭錦星坐在一輛也是也有些眼熟的寶馬裡，連同着洛時...
他頓時目瞪口呆：“媽…原來他坐寶馬。”
他媽沒好氣問他：“你是在哪認識他的？”
“補習班呗。”馬連陽霎時有些心虛。
他媽當場氣的呀就想把他丢出去，咬牙切齒問他：“馬連陽！你究竟知不知老娘給你報的補習班一個月要多少錢啊！”
馬連陽下意識縮了縮頭：“但是有錢也不能代表他不可憐呀。”
童言無忌，他媽放棄争辯，大抵是覺得自家兒子得了個看誰都覺得可憐的病。
洛時很快反應過來馬連陽說的什麼，搶先在鄭錦星回答前開了口：“啊，我知道這個，他就是單純因為潔癖不能接納新的司機，再說了這不還有我呢嘛。”
馬連陽也沒懷疑：“啊，懂了，星哥這潔癖是胎生的，但怎麼就能坐你們家的車？”
“那必然是我爸媽勸的，不然他打死也隻會逞強走過去。”洛時笑道。
“诶，這我信啊。”馬連陽弓腰一拍掌。
鄭錦星默默看着他們打趣沒辯解什麼，嘴角也挂起淡淡的笑意。
其實他一年級那會他爸媽是有給他指派司機的，但因為每次都遲到就解雇了，後來還沒來得及換，洛時的父母便率先“承擔”了這個職位。
他知道這件事洛時是知情的。
樹影斑駁，陽光錯落，一束束光如同追光燈落在他們頭頂，而鄭錦星的眼眸是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柔和，許曼妮卻發現了。
*
三人踩着影子轉入一條小巷，抵達了一家名為陳記的小店鋪。
這片都是老住宅區，就連店面的裝潢也與這融為一體。
“你們這是上哪拔的旱蔥？”許曼妮看着這七拐八拐的深巷忍不住發言。
“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家很多人光臨很好吃的。”洛時笑着解釋。
一進門，沁人心扉的涼氣便包裹而來。
或許是附近的小學進入暑期，店面稍顯得有些冷清，隻有伶仃幾人就座用餐，而一名穿着紫色碎花衣衫的中年阿姨正俯身擦着實木的桌面，聽到聲音便頭也不擡地說：“看看吃點什麼？”
“陳姨！怎麼幾天不見這裡都有空調啦！”洛時張開雙手自由擁抱了下空氣。
“哎喲，洛洛！”陳姨擡起頭來，眼裡的笑意忽而洩露，“你們來啦！”
初中三年每次來圖書館都在這吃飯，能不熟嘛！
“陳姨好！”
“陳姨好。”
馬連陽和鄭錦星接連打了個招呼後三人自然而然地找座位入座，而許曼妮慢着半拍才跟上他們。
“最近生意好了，之前你們每次來都抱怨太熱沒冷氣，現在好了，是不是舒服了？”陳姨順勢擦了擦他們面前的桌子，锃亮锃亮的。
“太太太太太舒服了！”洛時比了個贊。
“帶新同學來了？”陳姨用眼神示意了下洛時。
許曼妮自覺點了下頭笑笑：“阿姨好，我叫許曼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