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言跟在秦均影後面,穿過了主辦方給他們開的門。
雖然肉眼看不見任何障礙,但令言卻分明感到自己像從一團黏糊糊的油脂裡擠了過去。
除了無形的阻力,他還覺得渾身上下哪哪都膩得慌,那古怪的滋味,實在難以形容。
明明穿門的過程隻有短暫的一瞬間,但令言還是下意識地閉了眼。
等他再睜開眼時,赫然發現自己身上的運動服、戰術靴和登山包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赭黃色的粗布僧衣,以及一對灰色的百納底布鞋,從頭到腳變成了一個僧人的打扮。
令言下意識摸了摸頭頂,摸到了自己細密柔軟的頭發,悄悄松了一口氣。
雖說衣服鞋子全換了,好歹還給他們留了頭發,不至于直接出家成秃驢了。
随即,他馬上意識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身上的衣服鞋襪全都變了,背包也不見了,那麼他随身攜帶的珍貴的通行證碎片,還有潛能珠呢?
想到這裡,令言又連忙去摸自己的胸口。
幸好,主辦方沒有坑到如此地步。
他在僧衣的内襟裡觸到了一顆圓滾滾的珠子。
接着他又探手入懷一摸,還有一個陌生的布袋,底部有一片指甲大的薄片——約莫是原本的皮夾因為不符合這個世界的時代背景,被主辦方很智能地替換成了一個破布袋了。
……東西還在就好。
心頭大石落地,令言緊繃的表情放松了下來,擡頭去看秦均影。
不知怎麼的,秦均影竟像看懂了令言想問什麼。
他用手輕輕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朝對方點了點頭,意思分明是——他的東西也還在。
……
很快的,十二名挑戰者連同一具僵屍全部逐一通過了傳送門,齊聚在出口處。
而傳送門也在他們全體通行後如同煙霧般,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他們“穿越”前是早上十點,即便深淵荒城的白天看不到太陽,但至少能讓他們感受到“白天”的概念。
然而現在,隻要是稍有常識的人擡頭看一看太陽的位置,都能察覺已是落日時分了。
是的,此時的太陽殷紅似血,有一半已沉沒在了地平線以下。而東邊的半邊天幕已褪去了日照,顔色從灰藍過度到了墨染一般的黑藍。
借着夕照的餘晖,衆人很快看清了自己的處境。
此時他們正站在一片荒蕪的山林裡,目之所及皆是連綿不絕、高低錯落的群山,腳邊梭草稀稀拉拉,稍遠處幾棵歪脖子樹枝幹細瘦虬曲,生得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卧槽!”
終于,有人憋不住大聲地吐槽了起來:
“我TM第一次選‘Normal’難度的場次,怎麼一上來就又穿了!”
說話的是個三十來歲的高壯漢子。
他雖然說的是普通話,但明顯帶着濃濃的口音,特别是英語單詞的發音,一聽就不像濱海市本地人。
再加上他大骨架子的身材和高高隆起的顴骨,很容易讓人猜到他祖籍應是西北一帶,說不準還有遊牧民族的血統。
高壯的漢子扯着自己身上那套偏短的僧衣,左右四顧:“你們有人參加過這個難度的場次嘛?是不是每次都這樣?”
沒有人回答。
也不知是其他人也是第一次參加“Normal”場,還是隻是單純不想接他的茬兒罷了。
高壯的漢子等了一會兒,見沒人搭腔,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别這樣嘛……”
他低聲嘟哝道:
“這次又不一定就是對抗賽,保不準我們這十二個人還得合作呢……”
此話一出,衆人的神色都愈發凝重了。
确實,到目前為止,沒有人知道他們即将面對的是何種境況。
除了所有人都換了僧衣,看起來像一群帶發修行的男女居士之外,他們現在連一個鬼影子都沒見着,壓根兒不曉得要做什麼,更無從得知他們即将面對的是合作還是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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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競技場有兩個陣營。
因為挑戰者的陣營歸屬不會在身上有任何标記,所以就目前令言已知的方法而言,除了兌換一些死貴死貴的道具之外,想要确認其他人确切的陣營信息,唯有親眼盯着他進入遺迹時觸摸哪塊陣營石而已。
令言這次面對的另一個陣營,是以黑色為象征色的“骸骨天使”。
根據令言在遺迹裡看到的記載,骸骨天使名叫“安琪拉”,是一位看守從地獄到天堂的階梯的大天使。
祂身高五十餘米,頭部是個面容端麗不辨男女的銀發美人,肩部以下卻是一副巨大的黑色骨架,從脊椎兩側長出三對漆黑的翅膀,會手持大劍砍殺任何膽敢接近天梯的東西。
骸骨天使安琪拉在深淵世界裡主管地獄的秩序、刑罰和審判,是極端武力強權的奉行者。
追随祂的陣營信徒通常能通過祂的賜福,獲得高傷害性的能力,但也極容易被力量反噬,造成精神崩潰。
是以“骸骨天使”陣營的強者,往往也是意志力極強的堅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