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挑戰者,麻煩你解釋得更清楚一點。”
她雖然用了敬語,但明顯壓低的聲線充滿了威脅的意味——若令言的解釋不能令她滿意,便要讓他即刻炸成煙花。
“現在這樣看不出來。”
令言并沒有被女主持的語氣吓住,語速依舊不疾不徐:
“隻有在觀衆用力揮動手裡的熒光棒時,才會在特定的瞬間看到字母和符号。”
複眼女主持所有的瞳孔全都睜圓了,“真的?”
她轉向那一片觀衆席,大聲說道:“你們揮一下熒光棒看看!”
現場雖坐的全是非人類,但就像人類世界的比賽或是演唱會一樣,觀衆們手裡也是拿着許多應援物的,其中便以一種很像熒光棒的會發光的棒子最為常見。
聽到女主持的話,場外即刻爆發出熱烈的起哄聲,讓那一區域的觀衆趕緊試試,看看是不是當真會出現所謂的字母或符号。
那一片的非人類們十分配合,紛紛用肢體、觸手、須足或是任何能晃悠的部件,使勁地揮舞起熒光棒來。
果然,以白光為主調的熒光棒搖晃起來之後,其中一部分會在某個瞬間短暫地愈發明亮,并閃爍炫目的銀色熒光。
頓時有識得人類文字的觀衆看出了端倪,大聲叫道:“是字母!果然是字母!”
“是的,閃爍銀光的熒光棒會組成三個字母。”
令言說道:
“分别是‘C’、‘A’、‘T’,也就是‘CAT’,英文裡的‘貓’。”
他頓了頓,又接着補充道:
“除此之外,三個字母的正下方還有一個指向下的箭頭——這才是正确答案。”
說到這裡,令言提高了音量:
“箭頭指着的那位先生——對,就是那位穿白色西裝,頭上戴着白底銀邊的高禮帽的那位先生。他興奮時會将禮帽掀起,禮帽下面有一隻貓。”
他大聲而清晰地說出了自己的回答:
“所以,貓就在那位先生的禮帽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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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令言點名的“先生”是怪物堆裡難得長得人模人樣的一位。
他有着與正常人類很相似的身高和肢體比例。腦袋是腦袋、身體是身體,胳膊也長在尋常的位置,甚至連手臂、手掌的長度都很标準,還不多不少剛好長了五個指頭。
隻不過若是盯着他的臉看,便能很輕易發覺他絕對不是人類。
因為他的皮膚質地像極了蠟像,白膩且光滑,五官如同倒模出來的一般焊死在臉上。
他細眉小鼻,眼睛彎成弧度圓潤到不正常的新月狀,嘴巴則像直接用刀子在蠟面上劃拉出來的一道裂口,幾乎橫貫了整張臉,從一側的耳根咧到另一側,維持着一個似笑非笑的詭異弧度。
令言在注意到他的第一瞬間,腦中就浮現出了自己在玩遊戲看小說時偶爾接觸到的一個詞——“僞人”。
明明有着人類的外貌,卻又在細節處透着不正常的違和感,像是非人類的生物拟态成人類的模樣,往往比明明白白的怪物更讓人害怕,也更加危險。
而此時,這個笑面僞人似乎一點都沒有不高興的樣子。
他大大方方地站起身,在衆目睽睽之下擡手摘下了自己那頂白底銀邊的高禮帽,并将禮帽擺在胸前,像個中世紀的貴族老爺一樣,朝着女主持遙遙行了個脫帽禮。
笑面僞人的禮帽下是一頭梳理得很整齊的白發。
而他的白發中趴着一隻雪白的小貓,看起來約莫隻有三四個月大,驟然見光也不驚慌,而是眯起自己黃色的眼睛,擡起兩隻小爪子,慢悠悠地洗了把臉。
“還真是貓!!”
會場上空回蕩着複眼女主持興奮的尖叫聲。
與此同時,主辦方也将笑面僞人和他的貓的特寫清清楚楚地投射在了大屏幕上,讓不管坐在哪個角落的觀衆,以及還留在賽場上的挑戰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毋庸置疑,對于指令四,令言給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正确答案。
“指令4挑戰成功!”
主持人興奮地宣布道:
“這麼一來,紅組已完成四個指令,滿足了通關條件,本次挑戰賽完滿結束!”
一聽通關條件達成,馬尾辮姑娘一下子沒忍住,發出了一聲激動的尖叫,連一貫表現得足夠冷靜的精英姐姐也咬緊嘴唇,用沒被蜜蜂蟄傷的那隻手死死拽住挎包帶子,用力到指節發白。
而原本想要靠“殺人”來通關的高壯小哥則始終維持着趴在地上的狼狽姿勢,擡頭直愣愣地瞪着光屏裡那隻洗臉的幼貓,似還沒能回過神來,滿臉寫着茫然。
令言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讓他感到了一種虛脫般的疲憊感。
——這場莫名其妙的所謂挑戰賽,終于要結束了。
這時,有人輕輕抓住了他的胳膊。
令言回頭,正對上俊美青年那雙黑如冷淵的眼眸。
“不錯。”
青年抿了抿唇,似乎很淺地笑了一下:“你挺厲害的。”
令言實在沒料到他會忽然稱贊自己,正不知該如何應對時,忽然感到有某種無形之力在拉扯自己。
“哎——!”
他才剛剛說出一個字,腳下便驟然一空,直直向下墜去。
在失重的恐懼中,他下意識緊緊地回握住了俊美青年的那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