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霧英子：“……”

淺霧英子沉着張臉蛋進門，又仿若無事地趴在桌上。果然，等名取周一進來之後，第一句話就是：“英子，我們今天晚上還是留院查看吧。”

“你要陪着我嗎？你不是明天還有工作？”淺霧英子悶聲問。

她心中不是很舒服，因為名取周一剛剛就因為自己推掉了工作，工作什麼的，分明對這些大人是非常重要的才是。

視線落在深深黑夜中，窗戶映照出少女有些朦胧地容顔。

她忽的覺得，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麼詛咒。從前的時候，老爹也總是那樣子，被她的事情給忙得浪費好多賺錢的時間。

小的時候，她抽中個簽，那邊解簽的和尚說，隻要有她在，這個家就永遠會窮得不行。那名取呢？隻跟她一起住了兩天，就面容憔悴成這個樣子。

一時之間，淺霧英子胡思亂想了許多東西。

醫生在那邊指着電子圖道：“她體内并沒有像什麼石頭一樣的東西。”

名取蹙眉盯着那邊，很認真地去看那些圖：“真的沒有找到？”

“沒有。”醫生斬釘截鐵道。

人類的器械查不出也是正常的，畢竟是涉及了妖怪的事情。

名取周一手背蓋在眼睛上，眨眨酸澀的眼：“麻煩了，醫生。”他回頭拉着英子，有些歎氣道：“我們先離開。”

淺霧英子伸手緩慢抓住名取周一的手臂，兩人心中都各懷鬼胎，沉默在一片如水的夜色中暈開。

-

他們一路從醫院回了那處公寓。

名取周一幾乎是悶頭就睡，他白天八點起來趕劇組的拍攝工作，晚上又去了趟除妖人的集會，深夜又帶着淺霧英子跑去了醫院。

精疲力竭的時候，酣睡聲從主卧傳來。

淺霧英子睜着雙大大的眼睛，躺在床上，清亮地望着窗台上長出的那輪月亮。

沒過多久，窗台上飄出個妖怪的影子，蝴蝶蘭坐在窗台上，淺霧英子跑過去抱她。一人一妖緊緊靠在一起。

“我不是故意要吃的，我隻是太生氣了。”

“我真的好讨厭那個除妖人，我讨厭他。”

她渾身都陷進妖怪的懷抱裡，就像是在母親的羊水裡呼吸的嬰兒一樣，蜷縮成一團。蝴蝶蘭揉揉淺霧英子的腦袋，美豔的妖怪此時在她的耳邊低語。

“英子你想要做什麼，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淺霧英子縮在蝴蝶蘭懷裡蠕動幾下，忽的鑽出頭，愣愣問道：“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是個倒黴蛋，誰碰見我誰就會倒黴。”

蝴蝶蘭：“……沒有哦。”

“可是！你想啊，我老爹，他也不是早就死掉了。”

蝴蝶蘭慢吞吞睜着金色眼瞳說：“……那是他自己酗酒，沒有照顧好英子。”

淺霧英子緩慢“哦”了聲，又仔仔細細思考了遍，忽的，她又從蝴蝶蘭懷抱裡彈起來，像是從窩裡彈出來的兔子似的。

“不是，你又想想，渡邊司老是跟我在一起，窮得不行了，之前他不是超有錢的阿宅嗎？現在從頭到尾啃着從前的書，我最近都沒看見他買新遊戲了。”

蝴蝶蘭說：“……渡邊司三年級了，要學習考試，他家裡應該不會給他那麼多錢。”

淺霧英子又緩緩點頭，仰着頭。那輪如彎刀似的月跳進她眼睛裡，她不覺揉揉眼睛，側頭埋進寬敞的和服衣袖裡，被包的緊緊的。

睡夢裡，她又想起那顆被自己吞進肚子裡的石子。

淺霧英子跟名取周一撒謊了，不是隻吃一小粒石子就可以的，她其實需要把所有的碎片都給吞下去，然後才有可能長出眼睛。

那是一隻妖怪的眼睛，普通人能夠靠着它看清楚妖怪。

但是她看得見妖怪，她吃下這顆眼睛，那長出的第三顆眼睛又會有什麼用呢？它會不會把自己的眼睛給取代，會不會就這麼住進自己的身體。

淺霧英子其實很害怕。

她縮緊了身體，不安穩地度過這個清朗的月夜，度過這些剩下的日子。

在這之後，名取周一又帶着她，輾轉好幾個醫院，但檢查出來的結果都是出奇的一緻。除了抽血化驗有些低血糖之外，其他地方良好。

他們隻能繼續待在家裡。

名取周一逐漸很少出現在淺霧英子視線裡，他大多早出晚歸，隻留下柊陪在淺霧英子身邊。淺霧英子陷進沙發裡，看着上邊播放着的海綿寶寶，逐漸出神。

直至黃昏之時，門口傳來一陣咚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