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解開後,白咳嗽了好幾聲,癱軟在地上。淺霧英子嫌棄地看他,恨得白不得不忍着窒息的痛苦,往她身邊沖。
蝴蝶蘭輕輕一勾粗繩,白就又跌倒在地,摔了個四肢朝天,連淺霧英子的衣角都沒有抓到。
他擡頭,看見蝴蝶蘭和淺霧英子雙雙露出譏諷的笑容,更是絕望到極緻。曾經想要用來捉弄少女的繩索,如今已經化作束縛白的牢籠。
淺霧英子手腕狠狠一動,白被拖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算了,反正那個叫做‘夏目貴志’的家夥還在県立古内高中上學,我聽說他住在親戚家裡,不可能逃走的。”淺霧英子蹲下來,仔仔細細将了解到的信息都給看了一遍。
結果……
她不屑嗤笑聲:“有人在網上和我說他小時候特别喜歡撒謊,可是分明看不見的人是他們才對。”
蝴蝶蘭漆黑的眼睛倒映出淺霧英子纖細的後背,她說:“英子,你是在為那個少年打抱不平嗎?”
淺霧英子一愣,随後哈哈一笑,拍着蝴蝶蘭的肩膀:“怎麼可能嘛!我隻不過是覺得,看不見的那群人太可憐了。分明自己生下來就比旁人多了那麼多缺陷,卻又是那麼的普通且自信。”
“我都不知道他們哪裡來的臉去腹诽别人。”她嘟着嘴,打開自己的翻蓋手機,上邊貼着粉色的hello kity,手機側邊垂下來粉白相間的水晶鍊子。
這個鍊子是她從百元店那邊淘來的,其實用不了多少錢。但是淺霧英子很喜歡這根鍊子,因為這是蝴蝶蘭跟她一起,在十歲那年挑的生日禮物。
桃粉色的珠子在陽光下呈現半透明狀,其中有些許閃爍的銀色砂子摻雜。
周邊是密密麻麻的樹,組成的樹林,不遠處才能夠看見高樓大廈,電線杆錯雜地遍布在遠處的天空,可見他們已經從鄉下出來,又回到了熊本的市區。
淺霧英子走着走着,感覺腳有些疼。
她生來腳就是要比旁人小,又是腳踝曾經因為被妖怪追,扭傷了好多回,疼得不得了,忍好幾天才被養父發現,送到醫院裡。
那時候淺霧英子被養父狠狠罵了一頓,在醫院裡哭了好長時間。
養父的胡子還沒有剃,整個人又髒又臭,穿着永遠脫不下來的,在那邊罵她:“賠錢貨,哭什麼哭,哭什麼哭,你忍那幾天的時候,怎麼不哭?”
“我不要你管,我不要你管!我才不是賠錢貨!”
“為什麼,我是你爸爸!”
“你才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媽媽也是……我不要叔叔你的錢!”
“叫老子爸爸!老子養你到這個年紀,你是什麼白眼狼。”
“我不——”
然後,她又被養父抓住,狠狠打了屁股,周邊的小妖怪在嘲笑她,淺霧英子隻是眼裡噙着淚,趴在男人腿上,惡狠狠瞪了他們幾眼。
錯雜的醫院燈光,顫抖地打在她的肩頭,打在那個滿臉胡渣的男人的臉上。
淺霧英子擡頭,她繼續往前走。
可是沒過多久,像是一陣輕柔的風,後方一股熟悉的力量将她從整片樹林的地方托舉出來。
“蝴蝶蘭?”淺霧英子有些訝異,她掙紮了下,“我才不要你抱,我自己會走,你别把我當小孩子。”
“英子本來就是小孩子。”蝴蝶蘭無辜地被她揪着頭發,拿腦袋蹭了蹭,眼睛微微眯起,聞到了獨屬于人類女孩稚嫩的清香。妖怪們都很喜歡這個味道,小孩子畢竟和成年了的惡臭人不同。
“英子就是要人抱的小孩子。”
算了。
淺霧英子瞥眼蝴蝶蘭,高傲地揚起頭,環住了她有些蒼白的脖子。蝴蝶蘭是兩個成年人那麼大的體型,她的脖子也很長很粗,淺霧英子挂在上邊,就像是攀爬着樹的樹懶似的。
蝴蝶蘭抱着的手非常穩。
也幸虧這裡是山林,人迹罕至,直到快要臨近市區,這裡都沒有出現什麼人類,不然的話,一個人類女孩飄浮在半空中,可不是尋常力量可以解釋的。
白低頭,眼中滿是對淺霧英子的憎恨。
“白之前真的是高級妖怪嗎?”淺霧英子被蝴蝶蘭抱着,雙腿緊緊貼在腹部,手臂繞到膝蓋下,抱住自己的膝蓋,打量着下方走着的白。
白朽木似的身體,猶如幹枯的枝葉被摧殘,白色發絲從頭頂傾瀉而下,遮蓋住扭曲的面目。他脖子上的粗繩,另一端延伸到淺霧英子手腕上。
因為太過害怕淺霧英子這個女人又要發飙,白啞着嗓子,不得不回應道:“地獄繩索是我族至寶,能夠束縛任意高級妖怪,我如今被繩索捆着,自然是妖力大降。”
這是一種壓制,否則白不會那麼聽話。
蝴蝶蘭嬉笑道:“可是繩子現在是英子的了。”
高級妖怪和仗着高級妖怪為虎作伥的少女,那兩張明媚的臉,在逐漸變深的夜色中,嚣張地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