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就行。”
“這不重要,小宋啊,聽說石鋼廠裡出個義忤仔。”
“?”
“??”
宋泠從樊廠長靈動的眼睛裡看到了滿滿的好奇,摻雜着一絲幸災樂禍。
樊廠長從宋泠清澈的眼睛裡看到的則全是迷茫、困惑和不理解。
二人相視無言。
沉默幾秒,最終樊廠長先忍不住,“聽不懂?就是叛徒,内奸。”
“誰說的誰啊?”宋泠問。
“你也不知道?”
“那天我也不在廠裡。”她反問,“别人怎麼和你說?”
“說是一群人往外偷廢鐵賣……”
“不止!”
明月的聲音突兀地插進來打斷樊廠長,吓兩人一跳。
她一點沒有意識,還嫌棄地瞅宋泠一眼。
“都說讓你等我,别人還能有我這個當事人清楚。”
樊廠長神色肉眼可見地猛然一亮,“你知道?快說說!”
宋泠盯着還有些微喘的明月,防備道,“總感覺你不懷好意。”
“小心眼,我好人。”
樊廠長察覺兩人之間不對付,手背碰了碰宋泠胳膊。
“沒事,讓她說,我留這給你作證,她敢有壞心思,我幫你。”
“那行。”宋泠痛快應下,再看明月,“說啊,看我幹嘛,難道還需要我幫你報幕?”
“……”
“行吧。”宋泠突然變得很好說話,認真清了清嗓子,“讓我們一起欣賞大型回憶劇《明月夜抓盜鋼賊》,鼓掌!”
啪啪啪。
明月:“……”這莫名其妙的羞恥感!
……
明月在将工作轉給元嘯時,心中就琢磨了一個計劃,試圖一箭三雕。
已知:上輩子外公中風癱瘓前,廠裡會發生一次惡劣事件。
冶金廠一小組十幾号人共同欺上瞞下,利用廠裡設備,燃料,私下加工私購廢鐵,對外倒賣。
因内部分贓不勻,在運送東西出廠的過程中發生争鬥,被保衛科發現,最後卻一個人都沒抓到,隻查貨一堆對不上号的零件。
最開始隻當偷竊處理,但逃跑的那組人做賊心虛,在有心人的引導下,試圖将罪名栽贓到唐志平身上。
上輩子沒發生‘宋泠’拒嫁,唐外公也沒半路被截,氧氣定吹轉爐被拿下,唐志平自然順利升成副廠長。
牽扯到新任副廠長,事情就沒那麼簡單。
大家一緻相信唐志平,為證明他的清白而徹查,反倒是各種證據都指向唐志平。
對不上号的大堆零件。
借由冶金廠常年拉不高的生産率。
倒賣的材料。
一直被保護很好的石鋼,在金家帶領委會入駐後,開始舉報、貼大字等不正之風。
第一個被貼的就是唐志平,被控以‘反動宣傳煽動罪’,徹底點燃廠内被壓制的兩派鬥争。
先是唐外公失蹤,被發現後中風躺在家屬院大路上。
之後唐志平被下放,唐志凡登報斷絕關系,老同志被打壓,被批,最終以委會順利掌權,終止這場鬧劇。
可以說唐家會家破人亡,關鍵點就在這場盜竊案。
計劃開始,明月就不斷跑廢品處理處,了解到大緻的廢鐵回收量,和廠裡登記回收的數量,差了至少有四成。
有人冒充鋼廠截留廢品回收處的廢鐵。
要知道七十年代,廢鐵作為戰略物資,需要‘統一管理,分工協作’,再由國家統一分配,用于支持工業
經營廢鐵,需要經過主管單位商業局和物資局的共同審查。
再向公安機關申請‘特種行業許可證’。
工商行政管理部門核發‘營業執照’。
擁有資格不算完,還需要冶金廠按國家計委,經委給與的采購廢鐵指标執行,才允許國營回收統一供給冶金工業。
嚴格的審核杜絕私人申請許可證,卻也因計劃經濟體制下的刻闆行政指令,導緻資源閑置,給了倒爺鑽空子的機會。
石鋼沒發現問題,便是因為年年都能順利完成指标,并穩中有升。
明月不希望舊事重演。
借着不對勁的廢鋼回收量,和元宵畫大餅,想通過立功來改善元嘯目前的形象。
兩人都認為領導不在那天是個好機會。
……
“我一開始隻是覺得冶金廠的領導欺負人,三班倒的工作安排,永遠是一小組晚班,回去和元嘯抱怨,是他發現的不對勁!”
“正巧那時候元嘯在倉庫工作,先發現冶金廠的高煤耗,要知道廠裡擁有節煤技術,冶金廠的消耗都快趕上主生産間。”
“順藤摸瓜,發現了夜裡扛大包的副業,我們就演了一出戲,我把他錢全沒收掉,沒多久就有人邀請他。”
“元嘯可厲害,幾次下來就把證據留了七七八八,抓住領頭的來收貨那天,設計他們被保衛科發現,我就在女生宿舍吵架,收到元嘯給的信号,就引想打我的人來當觀衆,當場就把所有人抓住。”
“苗副廠長半夜趕過來把人帶走,說起這個還挺生氣的,當時可敷衍我和元嘯,話裡話外都讓我以廠子為重。”
“氣不過,我第二天就拿沒交出去的證據報了警。”
明月說到這,特意看向宋泠。
“後面就沒我們夫妻什麼事兒,我該說的說完,現在輪到你幫忙。”
“啊,我聽見有人喊我。”樊廠長聽完八卦,立刻溜掉。
被抓住胳膊的宋泠:“……”
根本跑不掉!
明月抱緊,“就知道你要跑,放心,不讓你幹很為難的事情。”
“你現在就是在為難我。”再說,“我從始至終都沒答應和你交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