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霜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劍。
适時,一道聲音響起,“阿厭姑娘。”
殿門在面前忽然打開,季厭遙望着靠在座椅上的男人。
他黑發如瀑,盡數披散在身後,一雙冰寒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正是九邙山之主,匡星。
“山君引我前來,不知所為何事?”季厭冷眼看着眼前之人,“你……入魔了?”
匡星拾階而下,身後逶迤的黑袍逐漸化作黑色的長尾。
“千年未見,阿厭倒與本座生分了。”
“也是,姑娘不知情之一字,又哪裡會懂這些。倒是有個廢物,精于此道,不過看了眼想見的人,便再也走不動道。”
季厭冷聲道,“季衡在哪兒?”
一道水鏡在空中浮現,季衡仰面躺在地上,身旁坐着一位女子,正低頭與他說着話。
季厭皺了下眉,那女子的身影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果然,那女子擡起頭來,赫然是她的模樣。
“你将師尊困在了幻境中!”謝霜持劍的手微微顫抖。
這個男人的實力不容小觑,不過是瞥了眼他,謝霜便心間不由得生出畏懼。
即便無法克制本能的對于強者的畏懼,他依舊堅定的劍指對方。
匡星轉過頭,并不看他,似笑非笑看着季厭。
“……這就是當年那場交易的代價嗎?”
季厭如今隻記得她曾與匡星做過一場交易,卻完全記不清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九邙山發生的一切好像是一場夢,時間越久遠淡忘的越厲害。
剩下的支離片段拼不起一點有用的信息。
匡星沒有否認,道,“你這一縷魂魄我用着甚好,知道害怕才知道誰是主人,懂得情感才更有意思。”
季厭冷聲道,“你捏個娃娃也有一樣的效果。”
“娃娃,終歸隻是個聽從吩咐,不會思考的東西,哪有人來的有趣?”匡星道,“阿厭若是有興趣,不如讓本座制成娃娃,一個會哭會笑,卻又隻能聽命于本君的娃娃。”
面對匡星的恐吓,季厭一面思考着殺掉匡星的可能性,一面忽然想到了青衣。
連匡星都無法做出有思想的娃娃,那青衣,怎麼會在季衡的手中生出靈智?
這麼想想不出結果,她餘光瞥見水鏡中的自己手中寒光微動,袖中竟是藏了把利刃。
“放了季衡,你有什麼條件可以談。”
匡星笑了,在鏡中之人即将動手的時候,揮手收回了水鏡,一切景象在空中消散。
“上次與你做的交易本座很滿意,本座想再和你做個交易。”
“你想做什麼交易?”季厭蹙眉,匡星言出必行,她與匡星交易确實也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不過……她在這裡丢的東西太多,甚至于失了記憶,她分不清匡星是否拿走了不屬于交易裡的内容。
“……那,便做本座十日的娃娃吧。本座叫你往東,你不可往西。”
“可以。”
季厭思量一瞬,回答的爽快。
匡星眯着眼睛看她,似乎在思量着她話的真實性。
“季衡對你沒用了,你放了他,我會留在這裡。”
“這十日你乖乖的,本座自然會放了他。”
季厭不知道匡星在打什麼算盤,眼前這人看似随性不羁,卻又城府極深。
“你将我困在此處十日,總得允我些好處,不然叫我如何安心待在此處,相信你不會騙我?”
千年前的交易,讓她喪失了一片魂魄在他手中,這千年過去,她雖有疑心,卻渾然不知是丢在了他這裡。
更何況,他要自己的這片魂魄又能做什麼。
這一千多年間,究竟又發生了什麼,讓九邙山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季厭疑慮重重,不曾發問,也不想發問。
她現下隻想趕緊完成這場交易,救出季衡,也救出自己。
匡星眯起眸子,眼神玩味,“阿厭,你覺得你如今有選擇的餘地嗎?”
“……”
這般想想,她如今的處境好像比當年更為艱難,這千年不進反退,歸來仍是别人手中的玩物。
“罷了,本座知你想要你的那縷魂魄,”匡星挑眉,“可以,本座允你。黎嶂養的小家夥,果然一點虧也不肯吃。”
聽見這個名字,季厭素來平靜的心猛地顫了一下。
像是有一隻手緊緊的攥住了她的心髒,讓她喘不過氣來。
“也不知他可曾知道千年前你與本座做的那筆交易。”匡星笑着,靠近了些許,居高臨下地看着季厭。
恍惚間,季厭腦中突然閃過一些片段。
山野間,一隻巨蛇盤繞在她身邊,用身軀将她困在其中。
她仰頭,隻能看到黑蛇碩大的頭顱,它吐着信子,低頭望着她,聲音低沉,“與本座做個交易,本座幫你逃出卻神洲……”
後面的内容季厭記不真切,最後隻停留在一片倒地不起的黎嶂身上。
他的心口血流不止,将本就黑的袍子染的愈發黑沉。
她低頭,手上滿是鮮血,那把染血的匕首被她緊緊握着。
季厭重傷了他,也就在那個時候,她才得以擺脫他的控制,逃出卻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