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霜未曾去千山前,一向住在東宮,沈子青那時候便在東宮跟着一起聽先生授課。
身為将軍獨女,沈子青跟着一起聽課也無甚問題,不過她雖守禮卻又随了她爹的性子,主動極了。
不多時,周長赢便猜到了她另有所圖。
聽課是其次,來看看她這個未來的夫君才是正事。
“殿下今日邀臣女前來,恐怕不是為了說這個。”
周長赢聞言大笑,“自然不是為了說這些,青兒不妨猜猜,本宮想與你聊些什麼。”
沈子青沉默了,她父親與她說過遴選太子妃一事,如今,她最不願意提及的也是這件事。
太子勢頭正盛,雖府中女子甚多,但相較于其他諸皇子,太子仍是他們沈家最為有利的選擇。
更何況,沈謝兩家婚約,早已名存實亡,她需要早擇佳婿。
“臣女愚昧,但憑殿下吩咐。”
沈子青低頭,她今日來時瞧見了侍立在皇後身旁的師家姑娘,聽說近日她與太子走得有些近。皇後有意将師素素許給周長赢,而周長赢瞧着也并不抵觸,甚至願意将她帶來秋獵。
他與師素素站在一處,屆時晚宴開始,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對待皇後的态度,以及對待師素素的态度。
“青兒,你素日與霜兒交好,本宮今日借秋獵的機會尋你,不過是搭個線,讓你與霜兒好好聊聊。千山一行,本宮看得出來他的決心,隻是他斷不了這段塵緣,終還會回到此處。一念之差,或斬斷情絲,或凡人終老,這個選擇并不僅僅是他自己能做的。”
可謝霜的選擇也不是她幹涉便能改變的,從謝霜離京那一日她便知,這紙婚約,于謝霜而言不過是一個束縛。
她留不住他。
“太子殿下,臣女與謝霜緣分淺薄,而他自幼長在您身邊,您于他而言,如兄如父。您說的話,他莫敢不從。”
沈子青一句話将自己和謝霜的關系撇得幹幹淨淨,周長赢沉吟片刻。
“這麼說,沈姑娘已然放下?本宮不願拆散有情人,若沈姑娘已然放下,來日本宮隻當沈姑娘是尋常女子,不會再顧念你與霜兒的這紙婚約。”
沈子青微微點了點頭,“臣女與謝家婚約一事,臣女會想辦法解決。如今謝霜已然回京,也該将以往舊事理清楚了。不管此事如何發展,不久後殿下自會收到一份答複。”
秋風漸起,謝霜和季厭策馬在草場上奔馳。
餘光掠過一身紅衣,策馬而來的女子。她黑發高束,疾馳時,發尾在身後飛揚,英姿飒飒。
“謝霜!”來人喚道。
謝霜驅使馬逐漸停了下來,季厭也勒住了馬。
“沈姑娘。”謝霜手拉着缰繩,沖着跟上來的沈子青點點頭。
沈子青颔首,擡頭時掃過他身旁的女子,一襲青色衣裙,淡雅如霧。
“聽說你此次回京是為了成親,這便是千山書院的那位姑娘嗎?”
謝霜罕見了猶豫了一下,才引薦道,“這是季厭,阿厭,這是沈子青沈姑娘。”
“沈子青見過季姑娘,素來聽說千山書院養出來的弟子出塵絕豔,似谪仙一般,如今見了季姑娘倒确實是名不虛傳。”
沈子青對于他人向來不吝贊賞,她瞧見季厭便覺得眼前一亮。
谪仙淡漠疏離,靠的近了卻又令人心曠神怡。
見慣了世家皇宮貴族間的爾虞我詐,争權奪勢,季厭的出現像是一滴清水落入了這一池墨中。
“沈姑娘,很高興認識你。”季厭微微笑着,她對謝霜傳說中的未婚妻也有些好奇。
謝霜性子執拗堅韌,沈子青性子飒爽卻又不失女兒家的端莊。
“謝霜,我們比試一場吧。”
沈子青拿起手邊袋子中的弓,“隻比箭術。一個時辰,你赢了我們便取消婚約,我沈家自去你謝家退婚。”
謝霜下意識的想要拒絕,沈子青已經拿着弓疾馳而去。
他不過慢了片刻,也勒緊缰繩,追了上去。
少年的感情都有些離經叛道,不計較後果。他們的愛情最純粹,也最容易破滅。
季厭望着二人遠去的背影,目光悠遠,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好像,許久以前的自己,也曾這樣,不計後果。
但仔細去想時,她又想不起,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她又到底是愛上了誰。
“阿厭姑娘不擔心他們之間發生何事嗎?”
周長赢騎着馬緩緩走到她身側,他瞥了眼二人尚未完全消失的背影,調侃道,“東林苑耳目衆多,不久後這消息便會傳遍最京。無論他們有無發生什麼,對于你們的婚事似乎都不是件好事情。”
“殿下說笑了,如今誰人不知陛下有意傳位于殿下。這東林苑人雖多,卻都是殿下的人,若是沒有殿下授意,這消息沒有人會知道。”
季厭神态自若,平靜地質問道,“殿下既邀了我與謝霜二人,又邀沈姑娘,不知殿下是何意圖?”
周長赢笑道,“姑娘既然猜到了,為何還來東林苑?”
“當然是來看看殿下給我準備了什麼樣的好戲,況且,殿下相邀,我豈能不來。”
周長赢眯了眯眼,打量着皮笑肉不笑的季厭,玩味道,“不知姑娘覺得今日這場戲如何?”
季厭揚了揚眉,“殿下安排的很好,我很喜歡。他們二人現在殿下的安排下離開了,而殿下又恰好到了此處,不知殿下有何見教?”
“姑娘生的太過聰明,不是好事。”
“我以為殿下很喜歡。”
周長赢笑眼潋滟,“姑娘若是有意,本宮想迎娶姑娘為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