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赢自幼時便開始接受太傅的教導，彼此都清楚對方的性子，若非發生大事，太傅絕不會急着來尋他。

周長赢略一思忖，邊走邊道，“最近京中可有發生何事？”

幕僚緊着步子跟在他身側，挑揀一番，将發生的事簡單的叙述了一遍。

周長赢的太子之位做的雖然算是安穩，但是觊觎這個位置的屬實有些多，趁着他不在京中，便生出不少鬧事的心思。

将事情知道了個大概，周長赢忽然問道，“東宮呢？”

幕僚知他問的是什麼，沉思一瞬後，道，“太傅大人來找您便是與此事有關。”

“哦？”周長赢嗓音微揚，笑道，“是本宮又有哪位夫人不安分了？”

幕僚頭低了幾分，這人笑意不達眼底，實在是令人滲得慌。

“幾個夫人之間雖平素不十分要好，但在外面也不敢落了東宮的面子。隻是這些年太子妃之位遲遲未立，東宮無所出，陛下和太傅都對此事頗為上心。

聽聞前幾日陛下夢見祥雲漫天，龍鳳呈祥，特召了欽天監觐見，沒多久之後便再召太傅，臣料想或許太傅便是想與您商談選妃一事。”

太子妃一事事關重大，嶼帝青睐大将軍幺女沈子青。皇後素來不插手東宮之事，卻也希望周長赢能與自己母家結親，為此特地将自己侄女師素素招入宮中。

周長赢清楚皇後的心思，因此剛到鳳儀宮便“碰巧”看見師素素在給皇後獻舞的時候，沒有絲毫的驚訝。

師素素善舞蹈，一舉一動間雖無舞姬的妩媚，卻甚是清雅動人。

像是一隻靈動的彩雀，在林間翩翩起舞。

周長赢伫立片刻，随口稱贊了句，皇後才後知後覺般喚師素素上前見過。

周長赢生的姿容絕滟，即使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也是風姿奇秀，更何況是唇瓣含笑。

師素素怔了一瞬才急忙低頭，“臣女師素素見過太子殿下。”

皇後眼中閃過一絲郁色，笑着走上前來，“素素長在長禾州，平素不愛見人，如今來了最京，倒是見着赢兒臉紅了。”

周長赢隻微笑着不說話，又聽得皇後道，“素素來最京許久倒是未曾出宮看過，赢兒若是得閑，可帶她出宮玩玩。”

師素素站在皇後身後，悄悄地擡眼又看了眼對面的男子，見他瞥了眼自己，又羞澀地迅速低下了頭。

“母後說的是，師妹妹好容易來一次最京，兒臣自當帶妹妹好好玩一玩。”

周長赢客套了一通，又言自己許久未歸，東宮事務繁多，便告了退。

太傅府周長赢常來，這一次再來感覺府中莫名熱鬧了幾分。

侍從接引着他去往書房，在轉角處他瞥見一個一閃而過的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見他看着那個方向，侍從善解人意道，“殿下，那邊是小公子的院子，公子剛回，夫人和老爺都高興的很，置辦了許多新物件，因此熱鬧了些。”

周長赢收回視線，到書房時，太傅正捧着一卷書在讀。

廊下忽然傳來的動靜令他擡起了頭，周長赢微笑着恭敬道，“學生見過老師。”

見謝敬責問般地看了眼身邊的侍從，周長赢又道，“聽說老師近日得了本好書，時常捧着看，學生便讓他不要打擾老師的興緻。老師的氣色看起來好了許多，想必是近日發生了些喜事。”

謝敬放下書，眉間喜色幾乎難以自勝，卻也隻是開心了一瞬。

“霜兒昨日剛回來便鬧着要娶妻，說是在千山書院結識的女子。殿下也知道，這些年，我對他疏于管教。他性子執拗驕縱，但凡他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住。”

謝敬說着歎了口氣。

他的兩個兒子各有各的特點，長子明禮聰慧，早早便考進士及第，入了文淵閣。

次子謝霜幼年天才，原本也是一塊進朝為官的好料子，卻忽然開始癡迷修煉，毅然離家多年。

“殿下從小與霜兒一起長大，霜兒一直視你為兄長，或許，殿下說的話，霜兒能聽進去幾分。”

周長赢憶起謝霜在千山拜師時堅定的眉眼，暗自感歎了一番，道，“老師不願他娶那女子？”

謝敬屏退左右，這才正色道，“不是不願，是不能。殿下或許不知，犬子與沈将軍千金沈子清，早指腹為婚。此事并未宣揚，知之者甚少。”

“傻小子混不吝，沈家姑娘便一直待字閨中，如今被陛下看中，與殿下或許又可成一段佳緣。隻是這一切還要看沈家姑娘的意願，老臣急着見殿下便也是為了這樁事。太子妃一事，還望殿下仔細斟酌。”

“沈家姑娘風華正茂，英姿飒爽，是一位難得的好姑娘。”

周長赢贊了句，也不道自己的心思，又将謝霜拉出來說了一頓，“倒不知霜兒帶回來的姑娘如何，短短幾月，便叫他換了性子？”

他有幾分好奇，那女子能讓謝霜放棄求仙問道，帶自己回家見父母，老老實實解決婚姻大事……确是神人。

“那姑娘确實有幾分本事，霜兒很聽她的話，似乎叫阿雁……”

說起來，謝敬也隻與那女子見過一面。謝霜不放心她在外面，便一直将那女子藏在院中，他也是偶然聽見他似乎喚了聲阿燕。

周長赢捏着杯盞的手忽然停了下來，笑着開玩笑道，“方才老師與我說太子妃一事，既然無論哪個選擇都讓我為難，不如……跳出這兩個選擇。老師覺得，我與千山聯姻如何？”

謝敬疑道，“千山獨一位山主，既無子嗣，又無宗親。聽說山主跟前有一位青衣是女子，殿下莫不是想……”

青衣麼？周長赢笑而不言。

他倒是曾注意過那個名叫青衣的姑娘，千山山主予了她極大的權勢與地位，說她代行山主之職也不為過。

不過……他有更感興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