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阿佗城的神祇目前為止并沒有流傳出什麼可怖的故事,但将自己的信仰交付給他人,終歸是在給自己套上枷鎖。
可事已如此,從他們踏上這列火車的那一刻起,留給他們的選擇就不多了。
洛春桃隻能說“是”。
于是,洛春桃用精神體“看”到,一隻隻非實體的生物,越過符紙所打開的空間,湧向洛春桃身後被黑蛟纏鬥的銅像——
它們形态各異,無論是哺乳動物還是兩栖動物,全都如同螞蟻嗜肉一般附到銅像身上,将銅像包裹得嚴嚴實實。
黑蛟很快徹底消失在其中。
但是,洛春桃再也沒在這些家夥裡,看到“黑蛟”這樣特别生物。
洛春桃不由自主地想,它們究竟是什麼。
一聲細碎的呻吟驚醒了她,洛春桃猛然回神,才惶恐地想起身邊還有奄奄一息的花翎。
“觀娘,”洛春桃焦急地望向觀奢,“還有多久?”
觀奢的目光落在了洛春桃身邊的向導上,她一下子明白了洛春桃在擔心什麼。
“……她很危險了,”觀奢客觀地說,“即使出去了,也來不及的。”
“真的沒有一點辦法嗎?”洛春桃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洛春桃也不知道為什麼,觀奢總給她一種宛如母親般可靠的感覺,或許是因為觀奢曾經幫過她學習疏導?
觀奢沉默。
洛春桃卻不自覺地看向觀奢與觀糯身後,她看到了一堆正在被焚燒的泥人陶塑。
白狐立着耳朵警惕地站在裂空旁,身邊還有一塊本被它叼在嘴裡、未被焚盡的木頭。
洛春桃這才意識到這個地方有點奇怪。
一邊是巍峨同山的神像,一邊是兵俑一般的泥人陶塑,而且,焚燒陶塑的熊熊火光,倒像是一處露天的焚場。
「阿佗城污染值超過95%的哨兵,會被送往城郊焚燒銷毀。」
洛春桃的腦海裡不自覺跳出這麼一句話。
這些泥人陶塑裡,難道裝的是人?
洛春桃蓦然冒出了這麼一個令她毛骨悚然的念頭。
她的精神力沒辦法穿過裂空,自然也無法探究那堆泥人的來曆,就像她看不見成千上萬的靈體生物從哪來一樣。
雖然她能猜到那群生物來自觀奢身後滿山的木牌,就像黑蛟來自她懷裡的木牌。
可是……
木牌是怎麼做到的?
“砰!”一道小小的炸裂聲吸引了洛春桃的注意。
她順着聲音探究去,看到了一塊黑色的東西,從火海中的一個泥塑裡蹦出,彈跳着滾落到了火海之外——
洛春桃不自覺地撿起了那塊落在地上的、屬于自己的木牌。
“觀娘。”
觀奢看着她。
洛春桃把木牌放到了她的眼前,“木牌,可以嗎?”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但觀奢知道,洛春桃已經猜到了。
“……嗯,”觀奢看着她身旁的花翎,“問問她願意嗎?”
洛春桃看到了希望,趕緊轉身去觸摸花翎——
“所以……花翎也進了木牌裡?”谷霄聽着洛春桃的講述,詢問道。
既然阿佗城裡所謂的那些護身符,都是由高污染度哨兵煉成的,哨兵生前的精神體就寄居于其中,那麼險些被銅像完全侵占的花翎、又身受重傷的花翎,想活下去隻能以這種方式了。
“嗯,”洛春桃似睡非睡,“我進入她的精神海後,再次找到了多莉。”
“多莉同意了。”
“銅像在廟堂裡被阿佗城的神祇替代時,觀奢托祂完成了對花翎形态的轉換。隻是現在時間太短,花翎還無法蘇醒。”
洛春桃打了個哈欠。
“那,小桃向導,你……”谷霄想問她是不是已經成為了阿佗城神祇的信徒,卻有些問不出口。
因為說到底,這都是他們哨兵無能,讓向導陷入險境,才導緻的結果。
就算洛春桃是信徒,他們也會追随下去。
“我怎麼了?”洛春桃遲鈍地想了想,才意識到谷霄的意思,“……不,我不是。”
“說來奇怪,”洛春桃埋在谷霄的頸彎,聲音越來越小,“神祇進入火車後,觀奢的精神力透過神像,與火車内部有了鍊接。”
“當她發現火車内的631軍團後,突然改變了主意,告訴我若實在無心,這回隻上一炷香便是,他們的神祇從不強迫他人。”
“可是祂卻能直接控制榮鄞一行人,真奇怪啊……”
洛春桃随口感慨了一句,終于撐不住困意,趴在哨兵肩頭沉沉睡去。
與此同時,他們走出了火車站。
站台的景象漸漸散去,迎接他們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漫天黃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