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月色從沿着窗簾的空隙透進來,随着風慢慢地搖着,林早冬皺着眉歪在沙發上迷糊睡着。
他睡的似乎并不安穩,喉間無意識地發出難受的呻吟,很沒安全感地側躺着,攥着衣角。
突然像是做起了噩夢,猛烈地搖頭,嘴巴緊緊閉着。
旁邊好像吹起一陣風,他翻滾面對沙發靠背,曲起腿,将身體擺成三角摟着自己。
慢慢地熟睡。
外頭的夜色漸濃,小碼頭在一陣嘈雜的發動機噪音後也歸于寂靜,整個海島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當地人養的公雞咯咯地刺破睡夢,緊接着狗吠争先恐後地響起。
林早冬被吵醒,連手機都不用看就知道現在的時間。
他将手搭在臉上,想用被子蒙住頭,試圖繼續睡,不遠處響起鍋碗瓢盆發出的咣當動靜。
這才想起昨晚他沒有回自己的房間。
林早冬坐起來。
廚房裡是阿婆正在做早餐,見他醒來,眯眼仔細辨認,“是早冬吧。”
林早冬想和阿婆打招呼,嘴巴張開剛發出一個音節,就被自己幹澀嘶啞的聲音吓了一跳。
他将手貼在臉上,手背感受到不正常的熱意。
有些發燒。
一兩天前拍完浴室戲後他的手腳就有些發虛,大概那個時候就着了涼。
後面林早冬也沒注意,接連着拍了海邊的戲,一整天沁潤在潮濕的空氣中,晚上又弄濕衣服睡在客廳。
身體的預警積累到了一起爆發。
“吃不吃雞蛋啊?”阿婆拿出一個盤子,準備去雞窩裡撿雞蛋。
林早冬搖搖頭,“不用了,謝謝阿婆。”他的喉嚨幹痛,音節吐得格外費勁,手撐在沙發上借力起來。
行動間一塊薄毯子從他身上滑落,掉到地上挨着沙發腳邊,那裡還有一個裝着半杯水的玻璃杯。
林早冬彎腰撿起來,他記得昨天睡覺的時候沙發上沒有毯子,也沒有這個玻璃杯。
大概是阿婆早上起來替他蓋的,杯子可能是他沒注意到。
林早冬将毯子疊得整整齊齊,放在靠枕邊上,去樓上換衣服。
二樓還維持着昨天晚上他離開的模樣,兩間房屋的門都開着,林早冬下意識往對面看了一眼。
沒有人。
換了衣服,他打開手機,想要找劇組随行的醫務人員。
林早冬身邊沒有帶感冒藥,他很久沒有生病,出來拍戲也一向輕便為主,隻塞了一些暈船藥和治中暑的丸子。
手指滾動着通訊界面,但生病的腦袋昏沉,直到第三遍才集中注意力,發現他并沒有醫務人員的聯系方式。
林早冬坐在床邊,鼻子呼出的氣體熾熱滾燙,一點點将身體的力氣帶走。
他不想動,垂眼坐着和雕塑似的,腦海裡想着可以解決的法子。
呂常和劇組的人熟悉。
但昨天給他看了單人營銷的計劃後,呂常就坐船離開海島,去聯系公關了。
手指在通訊錄繼續劃拉,找着和劇組相關的人。
他一個個看過去,但最終還是吸了口氣,戴上口罩,将燒得紅紅的臉蛋擋住,拖着乏力的身體去劇組拍攝的房子。
今天的通告是内景,不知道醫務人員會不會在哪守着。
等林早冬走到拍攝場地的時候,外面的太陽已經挪到了頭頂,照得他眼前發虛,四周的景色正浮沉,淺淺地扭動出不真實的光影。
任一飛正叉着腰,站在路中間,指揮着燈光師調試光線,扭過頭,被他可憐又虛弱的模樣吓了一大跳,沖過去:“歐呦,你這是怎麼了?”
他将手背貼上去,被滾燙的溫度又吓了一跳,“怎麼一晚上病成這樣,發着燒還跑過來幹什麼?”
林早冬:“我行李裡沒帶藥,呂常也不在,”他喘了口氣,繼續道:“過來找欣姐拿藥,正好也請個假。”
任一飛讓燈光師先停下,扶着他去二樓。
一樓的場地今天要拍攝,這會就已經有些吵,二樓正好是甯南巷和桑海的房間,可以休息一下。
“怎麼不聯系我。”任一飛忍不住數落他,“你别什麼事都一個人撐着,劇組百來号人,一個電話過去就行。”
林早冬口罩下的聲音發悶,“那多麻煩人家。”
“你一個主演,劇組的人就是圍着你服務的,哪算麻煩。”任一飛對他這副模樣沒了脾氣。
拍了一小段時間戲,他也對林早冬有些了解。
每天臉上挂着笑,對誰都是好脾氣的樣兒,好說話不耍大牌。
但總和人隔着一層,交際似乎也僅限在見面的微笑和寒暄,什麼事都自己一個人琢磨。
“你先躺一會。”任一飛拿出手機,“我去聯系張欣。”
林早冬的身體沾上床,就再也沒有任何力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隻能點點頭堅持地向任一飛表示知道。
“你歇着吧。”任一飛看不下去。
“說來也巧,昨天半夜路今也來找我問張欣的電話,他也感冒了?”
任一飛嘀咕完又看了林早冬一眼,他這會眼睛都閉上了。
也就不再說話,關了門出去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