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戲份反複拍了很久。
任一飛一會覺得畫面不夠美,一會覺得兩個人姿勢不好看,一會又跳出靈感換了台詞。
林早冬隻能也跟着反複進入情緒,再抽離,再進入。
甯南巷的視角裡桑海是體貼、細膩的,他像初生的羊羔第一次察覺到内心的變化,嘗試接受一個人的靠近;但出戲之後林早冬又需要接受他獨自一個人的局面。
身體殘存的情緒拉扯着,讓他忍不住想要去依賴路今。
林早冬通常會在幾分鐘内不自然地拉開差距。
有時是他自己醒悟過來,但更多的是被路今與戲裡截然不同的冷漠點醒。
他察覺到不對勁,努力地區分着身體裡殘留的屬于甯南巷這個角色的情感。
甚至到了後面幾遍,他演着甯南巷的角色,卻能夠清楚知道自己是誰,看着桑海的一舉一動。
他清醒地體驗了一遍桑海的體貼,被人照顧關心。
短暫的幾分鐘後,從雲間跌落一般,回到了真正呼吸的世界。
到了晚上,工作人員的臉上都有了疲倦,任一飛才大發慈悲地宣布結束。
林早冬換了幹淨的衣服,坐在椅子上。
客廳的窗戶開着,從外面吹進一些濕爽的海風,卷起林早冬的發絲。
造型師過來替他卸造型,一邊還在跟他說着明天的裝造安排。
林早冬沒什麼勁地點點頭。
等束縛的石膏和紗布被取下,林早冬窩回沙發裡,疲倦地閉上眼睛,累得連動手指的勁兒都沒有。
他沒有回紅磚房,那裡有路今。
“林老師,呂哥來了。”造型師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箱子走了。
林早冬緩了幾秒,才睜開眼,看見呂常拿着包東西,從小院子裡進來。
“累到了?”呂常神色有些擔憂,安慰着他,“任一飛之前都是拍電影的,肯定對細節要求嚴格。”
林早冬從鼻子裡哼出個音,看向他手裡的東西。
呂常拿出來,和他說,“眼罩和香薰我都給你帶過來了。”
凝神的草藥香被風打散,飄在空氣中,緩解了林早冬後知後覺的頭疼。
呂常見他累,長話短說,“劇組那邊過幾天會放一些照片預熱,我們這邊也跟着抓住營銷一下。”
雖然為了讓林早冬入戲,呂常沒跟在身邊。但他要忙的事情也不少。
任一飛和路今加盟的劇,陣仗肯定大。就算沒花錢,那些營銷号為了熱度也會跟着宣傳轉發。
正好讓林早冬刷刷存在感,看看能不能接到一些好本子。
電視劇的圈子裡,有時候就看個聲量。
和工作相關的,林早冬就撐着坐直身體,問他,“你打算怎麼弄?”
呂常從兜裡掏出手機,給他展示備忘錄,“先說你單人的,咱們就跟着你出道演的夏甯這個角色的營銷思路走。”
夏甯是林早冬演的第一個角色,小成本文藝片裡的男三,表面光風霁月,但内心極度封閉,最後抑郁症跳樓死了。
林早冬回想了會,從腦海裡扒拉出個詞,“破碎感?”
“對。”呂常翻出幾張照片,“你看看,到時候再營銷一個白月光角色。”
照片的背景是有些陰暗的房間,他穿着藍邊白底的衣服坐在床腳,眼神很青澀。臉一半藏在昏暗的陰影裡,一半露在外面,雜糅着脆弱複雜的陰郁。
夏甯,真巧,路今也叫他甯哥。
林早冬盯着兩秒,卡機的腦子突然活過來,又想到了路今。
一旦開了口,就有更多的念頭蹿出來,林早冬“啪”打在額頭上,強迫自己回神。
呂常奇怪地扒拉開他的手,“撓癢呢,突然來一下。”
林早冬:“.....”
他決定跳過這個話題,“單人的你看着來吧,反正工作室就我們兩個人,你定好在手機上告訴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