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已入門兩年,眼下不能再拖。謝浮玉垂眼,決定今夜動手,以免夜長夢多。
驚鶴門的弟子統一住在虎溪月中,而原書中的陸含璋因為被排擠,由此分到了最角落的單人間。
本該是凄慘的處境,但放在從小到大都住集體宿舍的謝浮玉眼中,這哪是什麼擠兌!
分明是福報!
事不宜遲,是夜,林鳥驚飛,殘燈枯華,謝浮玉乘着月色出了門。
虎溪月與登月台是兩座不同的峰,謝浮玉對地形不熟悉,繞了半天隻找到和對面相連的幾根鎖鍊。
直到站在鎖鍊面前,謝浮玉猛地意識到,自己還不知曉如何使用輕功!
他壯足膽子低頭一看,底下伸手不見五指,如深淵巨口,張嘴便要将人吞噬。
謝浮玉咽了咽口水,捏緊了拳頭,他退後幾步,試着學小說中那樣一蹬飛起。
然而試了幾次,均以失敗告終。謝浮玉喪氣地盤腿坐到地上,他有些納悶,說好的實力強悍呢?
他沒有太多懷疑,隻以為是自己一時半會兒沒能适應過來。
要不明日再來?内心的聲音打了退堂鼓。可是,謝浮玉再三衡量,最終還是咬咬牙朝鎖鍊走去。
今日不将那人除掉,恐小命難保。自己的命要緊,區區鎖鍊,都能克服。
既不知如何駕馭輕功,便隻得采取最淳樸的方式。
謝浮玉深呼吸,手腳并用爬到鎖鍊上,費盡全力往前挪動着。
夜裡風大,鐵鍊晃晃悠悠的,連帶着上面的人也晃悠。謝浮玉咬緊了牙關,也不顧那鐵冷如冰,死死纏着那根鐵鍊。生怕一不小心,便被風卷到底下去。
不知挪了有多久,終于到達對岸時,謝浮玉迫不及待從那鐵鍊上下來。他的手上盡是鐵鍊摩擦後的紅痕,謝浮玉悠悠歎了口氣,下定決心此番回去後一定要好好修煉輕功。
陸含璋的宿舍十分好辨認。虎溪月的學生房間都是挨在一塊的小院,唯有最邊上孤零零立了一座屋子,一眼就能認出來那是陸含璋的屋。
夜已深,弟子們紛紛沉入夢鄉,此時就是動手的最佳時機。
謝浮玉刻意放輕了腳步,走到那屋子前,輕輕掀開窗子,身子往裡一靠,悄無聲息便翻進了屋。
屋裡熄了燈,陸含璋已然睡下。
他蹑手蹑腳走到床邊,聽見鼾聲陣陣,謝浮玉眉頭跳了跳,書裡可沒說龍傲天還會打鼾啊。
謝浮玉平白生出了幾分愧疚之心,可轉念一想,眸中閃過厲色,“抱歉了兄弟,我想活着。”他低聲道。
一柄長劍憑空而出,他伸出手要握住長劍,可就在長劍握在手中的那一刻,巨大的靈壓排山倒海向他襲來。
他隻覺得心髒像被人捏住一般,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手一松,長劍落于地上化為星塵散去。謝浮玉單膝撐在地上,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剛才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會那麼難受?
他皺着眉,不對,為什麼會這樣,那柄長劍分明是長老随身攜帶的佩劍,既為貼身之物,自然不會産生排異性,那又是為何會發生剛才那樣的狀況?
謝浮玉下意識舔了舔唇,一個十分不妙的猜測萦繞在他的心頭。
若按小說中的設定,低階修者無法駕馭更高階的武器,而凡夫俗子若未經訓練,亦無法駕馭加以術法的武器。
可他是驚鶴門德高望重的長老,實力強勁癡迷修煉,怎麼可能駕馭不了自己的武器,又怎麼可能使不出法術。
謝浮玉左思右想,俗話說的好,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
他一邊回憶着小說中的一些法術,一邊在手上掐訣。
如此試過幾遍後,均無反響,沒有想象中飄渺的仙術,唯有月光灑了滿室。
謝浮玉這下真傻了眼,為什麼連小法術都不奏效?
難不成他竟連半分修為也沒有?
謝浮玉皺着眉,俊秀的面容浮上幾分煩躁。
事到如今,回不了頭,還好留了後手。
他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這是方才在自己别苑中翻到的,無需靈力駕馭。他已然想好了托辭,隻說此子為魔族血脈,留他不得。
反正,望舒長老一向性情乖張。
他一步一步朝床邊靠近,耳邊是如雷鼾聲,他舉起匕首,鼓足勇氣要往下刺去。
卻見那人翻了個身,謝浮玉瞳孔驟縮,猛地朝後退去,借着窗外月光,他看清了那人的身形。
等等,陸含璋沒那麼胖吧……
謝浮玉不自覺咽了咽唾沫,給自己壯了膽,又一次小心翼翼靠近。
這會兒湊近細看,那人的哈喇子沾濕了枕頭邊,時不時嘟囔着,“誰都别跟我搶北區的烤鴨。”
這對嗎?
身形、樣貌、聲音,都不是白日裡匆匆一瞥見到的陸含璋。
所以陸含璋不住這?
虎溪月就這一個單人間,難不成陸含璋還有舍友?
這和書上不一樣啊!!!
謝浮玉心中又狠狠問候了一遍作者全家。
坑人也不帶這麼坑的。
他罵罵咧咧翻出窗,短暫在回屋和在此處兜風猶豫了一會兒,而後毅然決然選擇了後者。
原因無他,鎖鍊還是太吓人了,能留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此時為子時,虎溪月進入宵禁,路邊樹着幾盞燈,不時有巡邏值班的弟子,見了謝浮玉,恭恭敬敬問了好,又繼續巡邏守夜。
他轉的差不多,虎溪月的地形并不似登玉台複雜,還貼心地設有路标。他循着路标的指示來到正前方的輪轉區,找到了通向各處的機械扶梯,其中即包括登玉台。
可猛地,他忽覺有人在盯着他,他被自己的感覺吓了一跳。
謝浮玉眯了眯眼,雙手握拳,緩緩轉過身,迎上了一雙極為漂亮的眸子。
那眸中似盛了一泉明月般純澈,琉璃似的眼珠子裡倒映出謝浮玉的面容。良久,這人才開口,卻不似白日那般局促,“師尊?”
聲音中竟有一絲顫抖。
謝浮玉手一抖,差點想跪在地上,特意尋人沒找到,反而随便晃悠就找到正主。
借着輪轉區的螢燈,他看見陸含璋眼神幽深,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要動手嗎?
可随着陸含璋逐漸靠近,這個想法便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