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允裪他們就是順着皇上的話說,故意湊趣。
畢竟他們根本不記得小時候的弘晝長什麼樣。
弘曆、弘晝十歲以前,在一群皇孫中,非常沒有存在感。弘曆十一歲的時候被聖祖爺接回宮,稍微露臉。弘晝卻是一直默默無聞,直到雍正繼位。
但雍正很少讓兒子們辦差,不想讓他們結交外臣,有祭祀的事兒也多是派弘曆去。
怡親王在的時候,弘晝和怡親王親近,怡親王病逝後,弘晝就和十六叔允祿走得近。
十六叔在宗室裡人緣好,弘晝跟着他,大家也就對弘晝逐漸熟悉起來。
叔叔們都挺喜歡他,這小子沒心眼,開得起玩笑。
“我記得弘晝小時候生過一場病,還是十三哥找來神藥。”果親王允禮道。
“是啊,生病前五弟還胖乎乎的,一場病下來瘦了一圈,再就養不回去了。”乾隆道:“好歹保住一條命,五弟當時病的實在兇險。”
“多虧了十三叔。”
提起十三爺,衆人心下都有些傷感。
尤其弘晝、允禮,一個是被十三叔救過命,一個是得十三哥求情提攜。
允禮這人有幾分多愁善感,想起四哥、十三哥待自己的恩情,眼眶就紅了。
允禧發現十七叔抹眼淚,就低聲勸慰。
永琏本來也想安慰十七叔公的,見有人安慰,他就繼續跟在汗阿瑪身邊。
到了梓宮前,乾隆先上香磕頭,接着讓永璜、永琏上前。
旁邊的禮官将點好的香遞給兩位阿哥,阿哥隻要把香插到香爐,再跪下磕幾個頭就好了。
誰知二阿哥拿着香在那東張西望。
旁邊一群人看着,永璜就輕聲提醒弟弟,給他指了指香爐的方向。
永琏不是走神了,而是聽見了哭聲。
他以為是十七叔公,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卻見他已經被勸好了。
而且這聲音聽着挺蒼老,不像是十七叔公的聲音。
按說汗阿瑪都沒哭,這也不是哭靈的時候,其他人是不敢哭成這樣的。
他就想看看是誰這般懷念皇瑪法。
看了一圈卻未找到人。
乾隆一顆心都提了起來,永琏這孩子平日最懂規矩,今日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還是在先帝梓宮面前,怎麼掉鍊子了?
好在旁邊永璜是個靠譜的,拉了拉弟弟,永琏這才回神,把香插進香爐裡,然後跟永璜同步跪到蒲團上磕頭。
永琏耳邊的哭聲還在,他又仔細分辨了下,這聲音像是從前面傳來的。
可他前面是先帝的梓宮啊!
大熱天的,永琏背後愣是冒出一層冷汗。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兄弟倆總算是把流程走完了,乾隆松口氣。回去一定要批評永琏這孩子,怎麼能在這種時候走神呢?
二人回到位置上站好,永琏耳邊的哭聲消失了,但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還在。
永璜一偏頭就見弟弟臉色煞白,隻當他身體不适,忙低聲問:“二弟,你沒事兒吧?是不是不舒服?”
永琏搖搖頭,湊到永璜耳邊,“大哥你有沒有聽到哭聲?一……一個老頭的哭聲。”剛才就他倆離得近,說不定大哥聽見了。
永璜:“???”他搖搖頭,這形容聽起來就夠吓人了。
大白天的,這麼多人,就他一個人撞鬼,這誰能不怕啊!
永琏抱住胖胖的自己,再次鼓起勇氣往靈前看了一眼,一切正常。
永琏他們行完禮,輪到先帝的侄子、侄孫們。
其餘人則在旁等候。
這樣莊嚴的場合,沒有人敢交頭接耳,永璜、永琏的小動作就很是顯眼。
允裪等人心說皇上這倆兒子也沒有傳說中那麼穩重麼,這種場合,他們都敢交頭接耳。
還有那小太子永琏,剛在行禮時心不在焉的。
允裪最看不慣在這種事上不夠肅穆的人,這要不是皇上的兒子,他肯定上前教訓幾句。
乾隆感覺自己很沒面子,忙低聲吩咐身邊的弘晝,讓他去看看那倆小子嘀咕什麼呢。
弘晝見皇兄臉色臭臭的,心說倆小侄子回去要挨揍喽,雖然小永琏蔫兒壞,但這小子腦袋上的傷才好,屁股就開花,也太慘了點兒。
他這個當五叔的心軟,已經想好了法子。
就說小永琏穿太厚,中暑了。
但等他到倆侄子跟前時,卻發現這倆小子臉色一個比一個白,永琏腦門兒上一層汗,真有點像中暑了。
“你倆怎麼了?”弘晝忙低聲問。
永璜下意識看弟弟,那哭聲似乎隻有二弟聽見了。
永琏低聲道:“我沒事,就是……身體不太舒服。”
弘晝:“……”
還真病了啊!
他趕緊又溜回乾隆身邊,“皇兄,永琏像是中暑了。”
乾隆一聽,頓時急了,他這個角度看不太清永琏的臉,也就沒發現他臉色不好。
也是,這孩子一向懂事的,要不是身體不适,萬不會在這麼嚴肅的場合失儀。
“要不先讓倆孩子去馬車……”
不等弘晝說完,乾隆已經大步朝永璜、永琏走去。
皇上一動,在場衆人的目光就都看向兩位小皇子。
永琏:“……”他肯定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自己聽見鬼哭,不如先裝病,等回去了再慢慢告訴汗阿瑪吧。
等乾隆到了跟前,永琏就委屈巴巴,“汗阿瑪,我難受。”
乾隆瞧見他的臉色,一顆心頓時揪了起來。
他見永琏額頭有汗,就俯身摸了摸他背上,也是一層汗,喪服都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