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講的這個話本,說的是當年魔頭聞昭的故事。那聞昭可不得了,所過之處必然血流成河,他…………”
茶館裡的說書先生搖着折扇,慢悠悠地搖着腦袋講武林奇談,正講得酣然,手中折扇合上剛往桌上一敲,邊聽“哐啷”一聲巨響。說書先生以為自己隐藏了多年的奇經脈絡忽地打通自此也能成為茶館奇聞中的一員,連忙低頭看去——
剛剛敲上的桌子無事發生。
他若有所覺,擡頭和茶客一起向門口看去,就見茶館門口閃過一個頗為矯健的身影。那人口中罵罵咧咧,跌跌撞撞穿過好幾張桌子。後面又突然冒出來另一個人,緊緊咬在那人身後。
茶館裡的茶客都驚了。
他們眼睜睜地看着前頭那位手裡掐着一隻雞的脖子,雞似乎還想掙紮下,正伸着脖子“喔喔”亂叫,一雙翅膀撲棱了一地雞毛。
茶博士皺着眉喊道:“這位,這位客官,按規定家禽是不能帶進茶館的……”
他話音未落,那掐着雞脖子的人就被後頭的人追上,按着後背被壓在了桌上。這時衆人方才看清這二人的長相。
拿着雞的是一個油頭粉面的青年,最多不過二十來歲,可眼底烏青很重,一看就是時常作息晝夜颠倒的。而後面這位嘛……
小圓臉,挺鼻子,杏核眼,個子不高,頭發高高束着,此刻小臉上滿是得意,她看着手下敗将道:“如何?服不服?”
那青年掙紮了幾下,啐了一口道:“那又怎樣?不過是搶了家奴養的雞,又不是殺人犯法,你至于追我這麼多條街嗎?一個女人這麼蠻不講理,我看以後誰敢娶你回家。”
少女卻好像根本沒聽見他的話一般,手中一用力,将青年生生拽起來,像拎小雞一樣把他拎出門去。
待二人離開,茶客才從恍惚中醒過神,紛紛打聽這位少女是何方神聖。茶博士歎了口氣,将翻倒的桌椅扶好後才答:“她?她便是長安城特别有名的那位混世女魔王。”
混世女魔王閨名李漱玉,是鎮國李将軍的獨女。
自古以來女兒家大多都知書達理,溫柔可人體貼入微,可這位李漱玉李小姐沒有女紅和蹴鞠這些尋常女子的愛好,偏偏喜歡舞刀弄槍。小時候往靶場一鑽就是好幾個時辰,單挑将軍府護衛,堪堪能和某幾位戰個平手。後來這幾個護衛見了她就躲,她自己也揍膩味了,開始把戰線拉到全長安城。短短幾年功夫,那些個看不起她的公子少爺被系數揍得哭爹喊娘。這名聲,生生把年紀不大的李将軍險些愁秃了頂。
這次他去官府見了那鼻青眼腫的青年,和人家賠完不是後步伐沉重地回家,就看見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翹着腳坐在台階上嗑瓜子。李将軍頓時氣結,抓起靠在圍欄上的掃帚就要揍她,哪料小姑娘一撩裙子就輕飄飄落在房檐上,對她爹做鬼臉。
打也打不着,罵又沒有用,李将軍苦惱得很,虎着臉道:“我看你今後怎麼嫁得出去!”
李漱玉在房頂嗑着瓜子,聞言将瓜子皮往下兜頭一撒,不偏不倚噼裡啪啦撒了她爹一臉:“什麼女大當嫁,都是放屁!我要當個遊俠,才不給随便什麼人洗衣服看娃娃!”
但是李将軍好像鐵了心要好好治一治她的臭毛病,之後三天兩頭來問她這個少爺如何那個少爺又如何,像是真的要将她嫁出去一樣。
可李漱玉自小是個主意特别正的小姑娘,眼珠子一轉,不消幾天便想出來一招妙策。
這一日李将軍甫一回家,便被她驚着了:“比武招親?什麼意思?”
李漱玉挽了挽袖子,頗有幾分不耐:“字面意思,就是我和來比武的男人打架,誰赢了我嫁誰,不是擔心我嫁不出去嗎?省得你天天給我介紹一堆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李将軍這才明白這丫頭要搞什麼鬼,氣得一口氣梗在喉嚨裡:“你一個姑娘家,這傳出去像什麼話!”
“什麼姑娘家不姑娘家,大越也沒哪條法律規定我不能比武招親。我就告訴您一聲,也沒想征求什麼意見,早點歇着吧,白頭發又多了。”李漱玉說完便翻身從窗戶出了屋子,動作娴熟得很。她爹從正門追出去時,已經見不着人的蹤影了,隻得狠狠地将手中掃把一扔:“你以為我為什麼那麼多白頭發?還不是被你氣的?”
比武招親當天來了不少人。李家母大蟲雖然威名遠揚,可到底家世樣貌擺在那裡,況且李小姐還是個女兒身,就算再怎麼鬧騰,大家認為終究還是差了男人一點。故而這等與将軍府攀關系的好事,很多人還是不願意錯過的。
直到一個又一個挑戰者被橫七豎八地轟下擂台,一個個鼻青眼腫地哀哀叫喚時,大家才發現——這好像和剛開始想的不太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