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棠：“……嗯，謝謝。”
轉而見黛玉捧了梅花雪水過來，她琢磨着賈家鬧騰些也挺有煙火氣的，便給出了個馊主意：“你能忍嗎？”
“啊？”黛玉擡頭：“又要我裝病嗎？”
宋棠棠憐愛的摸了摸她的發髻：“老太太是你外祖母，咱倆該去瞧瞧的。”
這麼些時日的相處，黛玉已經知道自家這位姐姐頗有些神異的手段，也清楚每次“福氣”被借走時，姐姐的心情都會很美妙。
隻這些她都藏在了心底，沒有與任何人說過。畢竟想要姐姐福氣的人先起了貪婪之心，那失去些什麼也是應當。
但這會子姐姐提了這話……她心中有些忐忑：“姐姐，老太太待我好了許多年，我去就行了，你……”
你就不用去了吧？
她一大把年紀了，可禁不住折騰。
宋棠棠歎口氣：“瞎說什麼胡話呢？那也是我外祖母，便是以前不認得，現在也該認的，所以探望外祖母也是我這個當外孫女應該做的。”
黛玉：“……”
黛玉說不出拒絕的話，隻去的路上，面上很糾結，最後還是小聲說：“姐姐，若福氣需要别的來換，你用我的就行了，老太太她……年紀大了。”
活不了多久的，到時候自然會去見賈家的祖宗，很不必提前那麼些時日。
宋棠棠白了她幾眼：“亂想什麼！”
轉過身，她臉上的表情一變，瞬間就跟死了爹媽似的：“老太太，不孝孫女來看您來了！”
賈母在裡頭就聽到了這聲音，當真是悲從心來：“我的兒啊！這麼多人，獨你最心疼我這個老太婆啊！”
話音剛落，黛玉就從宋棠棠身後鑽了出來：“老太太今日可好些了？”
賈母哭聲一滞：“你怎麼來了？”
她這般腌臜，外人來伺候就行了，自己的親親兒孫們，哪裡能來受這個罪？
黛玉耳朵一燒：“我擔心您。”
賈母又是噗的一聲，黛玉指尖一緊，心裡卻沒有嫌棄，隻問鴛鴦：“大夫開的藥難道不好嗎？怎麼也得先止住了再說。”
賈母老臉一紅，可見親外孫女沒嫌棄，她心底也是很舒坦的。
便是宋棠棠，也對這點沒有絲毫異色。
畢竟她當年死的時候都被剁成渣了，人就扔在了糞坑裡，這點動靜，就跟風吹過似的，一點影響都沒有。
見倆人這般，賈母就說：“藥是喝了，也好些了，就是我年紀大了，許是要好好養着。”
黛玉又開始默默垂淚，宋棠棠看她身上沒冒死氣，也就不去管她。愛流淚就流呗，隻要不傷了心肺就行。
而後她坐在凳子上，唉聲歎氣的：“您這麼些時日了，許是見了兒孫，心中松快了，病能好得更快？”
賈母哪裡舍得兒子遭這個罪？便含糊說：“年底了，官員都是有考核的，你二舅舅為官事忙，我也不忍叫他分心。”
這話一出，屋裡的所有人都微垂着頭，嘴角不同幅度的抽搐了幾下。
宋棠棠提着帕子讓嘴角恢複，而後憂心忡忡的：“外頭的事，咱們也不太懂，隻昨日我讓林管家送信給義父的時候，聽了一耳朵，說是這官員考核，孝順也是重中之重。”
“咱們自然知道二舅舅是孝順的，可就怕人多嘴雜，萬一有黑心肝的亂說，豈不是影響了二舅舅的官途？”
賈母一聽這個，心裡哪裡受得住？
她覺得這話很有道理，趕忙吩咐下去：“快！給二老爺送信，讓他每日來給我請安！”
當長輩的行事不周，晚輩自然不好留下，宋棠棠順勢提出告辭：“二太太那邊病了好些日，我和妹妹得去瞧瞧，還有大太太和二嫂子那邊，也不能忘了。”
賈母現在一心都是兒子的官途，哪裡顧得上别的，便擺擺手：“你們也好好歇着。”
出了門，黛玉欲言又止的，可在外頭也不好說什麼，隻跟着一起去榮禧堂。
王夫人見了她們姐倆，那叫一個滿面桃花開：“可算是把你們盼來了，前幾日聽說你們病了累了，二舅母也不好叫人去打攪，現如今可好了？”
宋棠棠隻給王夫人下了一次藥，再加上她年紀不算大，腹瀉這事兒如今也算是好了，可賈母那邊，王夫人是一天一次的出氣，自然好不了。
“好了，”她拉着黛玉的手坐下：“二太太氣色不錯，等天晴了，定要多曬曬太陽才是。”
“好孩子，就知道你是孝順的。”話說完，王夫人又打探：“你們先去了老太太那邊？老太太如何了？”
“還是老樣子，許是年紀大了吧？”說到這個，宋棠棠一臉的憂色：“今兒還提起年底官員考核，老太太擔心二舅舅考核一事，不好叫落人口舌，所以讓二舅舅每日去請安呢。”
一聽這個，王夫人的臉都綠了。
蓋因那天當着賈政的面拉了之後，賈政不僅不來榮禧堂，甚至在趙姨娘處還嫌棄她腌臜！
如今聽了這話，她肚子裡的壞水說冒就冒，趕忙将姐妹倆打發了：“你這身子還沒好，趕緊回去歇着，等二舅母養好傷了，再帶你們出去玩兒！”
人一搓走，她趕忙喊了周瑞家的進來，神色發狠：“等二老爺去榮慶堂的時候，老太太那邊藥效加倍！”
發妻出事他嫌棄腌臜，那就看看老娘出事後，他會如何！
打這兩邊吸了死氣，宋棠棠轉了一圈後，神色餍足的伸了伸懶腰。
黛玉一直在細心觀察她，等回了屋子，将下人都打發走後，突然将宋棠棠抱住：“姐姐，福氣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給人，你若要個什麼陽氣，盡管吸我的！”
“我得你福氣，你得我陽氣，乃各取索取，隻望父親和老太太那邊，你能留一些，他們一個老一個病，遭不住。”
“我不一樣，我年輕，扛得住吸！”
父親是親的，外祖母也是親的，其他的……那就各自付出吧，她還是個孩子，分不了那麼多陽氣出去。
宋棠棠：“……”
宋棠棠低頭，深吸一口氣：“放心，我一點都沒跟你客氣！”
脖子間癢癢的，黛玉咯咯笑：“千萬不能客氣！”
得了人家的福氣養身，如今自己能付出陽氣了，黛玉覺得心頭很是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