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宋棠棠那是萬年不便的溫柔嘴臉：“玉？這個倒是有的，二表兄若是有喜好的，我寫信回去告知義父，說不得能尋些品相好的來。”

所以你的玉我不懂，但你若是要，我可以告知長輩，我反正是沒得送你的。

賈寶玉：“……”

活扣一解，賈寶玉的胳膊其實已經微擡了，可這時巧姐兒手裡的珍珠掉了下來，發出了咚咚的聲響，王熙鳳趕忙拿話填了空隙：“大人說話，你小孩家家的急什麼？回頭叫你兩個姑姑給送！”

這兩個姑姑，自然是指林家的。

迎春是個腼腆的性子，但其心中自有丘壑，向來得孩子們的喜愛，這會子巧姐往她懷裡一窩，她順勢道：“窩着我做甚，我可舍不得給的。”

探春眼一斜：“那你來三姑姑這裡，三姑姑雖也舍不得，可臉皮厚，可以向你林姑姑要！”

這般一打岔，倒是叫賈寶玉手慢慢落了下來。

賈家知道他這毛病的小輩，都松了一口氣：可算是叫這祖宗安靜下來了！

黛玉也是蹙了蹙眉，見他落寞了神色，雖心中不忍，但這種難堪自己受一次便夠了，自小的情分在，也不會記恨什麼，但她絕不能叫自己姐姐也來遭這個罪！

便是老太太，此時怕也是不高興了，隻因這一茬下了寶玉的臉面。

起了身，她坐到了史氏的身邊：“老太太，外孫女來陪着您，可不好餓着肚子的。”

史氏有些詫異，黛玉往常可不會這般說話的，可見是家中多了一人，到底叫她懂事了許多。想到這裡，史氏鼻翼一酸，眼淚險些就落了下來：可見這沒娘的孩子可憐啊！往常不愛恭維膩乎的人，如今為了姐妹和睦，竟也做到了這一步。

她心裡到底還是疼外孫女的，便拍拍她的手：“是我這老太婆想岔了，光顧着說話，倒餓着了我的心肝肝。”

史氏這麼一笑，兒孫們的話自然也熱鬧了起來。

鴛鴦這邊聽了話音，便給一旁的小丫頭使眼色，後者很快就下去了，不多時，衆人便轉去了用膳之處，而餐桌上已然擺好了熱騰騰的膳食。

菜式繁多，宋棠棠吃得坦然，像是什麼茄鲞之類，做工繁複、口感鮮美，但她不是很感興趣，她是個肉食愛好者，甯願多吃兩筷子火腿炖肘子。

當然，做客的自覺還是有的，再喜歡吃肉，也頂多每樣三筷子，吃不飽回去後自己叫人或做或買，肯定不會在人家的餐桌上，扒着一道菜猛吃的。

可史氏的眼裡卻是帶着一股子輕蔑：可見根上就不正，便是當了郡主，那也是沾了女婿的光，瞧這般沒出息的樣兒，當真是——

“當真是山豬吃不了細糠！”散了席後，王熙鳳被王夫人派人叫去了，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裡頭周瑞家的說了這句話。

王夫人未曾搭腔，但也未制止，隻見了王熙鳳後道：“冬日裡銀錢用的多，你先支三千與我，回頭你大妹妹那兒要用。”

王熙鳳帕子收緊，打從公賬上得了這錢她就知道，定在帳上留不過兩日！

她面上有些為難：“這棠音院許久不住人，便是灑掃好了，總也要歸置，隻人家到底是郡主娘娘，又是年輕姑娘，這擺設老了……看着不像樣。再有，大家都知道這是林姑父養女兒的，這冬日裡皮子之類又極貴，買的差了……”

林家可是有嬷嬷跟來的，你這前腳接了人家的錢，後者就給人家女兒送次一等的衣裳，這也說不過去啊！

“非是我不舍，隻老太太也發了話，說是叫咱們當小輩的知道林姑父的好，這般一來，家裡的姑娘爺們便都不好落下，這前前後後的……”

置辦下來，便也不剩什麼了。

畢竟大戶人家添置衣裳，可不是一套兩套的，更不是衣裳添完就行了的，還有每套相應的配飾，這些可都要花銀子。

王夫人聽後，沉默了許久：“那你先支一千兩給我。”

王熙鳳心中微松：“成，您叫周瑞家的晚些時候去尋平兒。”

一千兩的話，在她心中是能接受的，再有得預備家裡的爺們要來支，留下的，緊緊也夠糊弄這一冬了。

-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王熙鳳疲累的靠在榻上。

平兒自打成了賈琏的人後，對上自家主子總是心裡發慌，這會子她微坐在繡凳上，給王熙鳳捶着腿：“奶奶，二太太那邊支了一千，回頭二位老爺那邊必是盯着的……到最後剩下那麼點子要照顧到所有人，奴婢對您也是真心疼！”

王熙鳳這會子顧不上吃醋，揉了揉眉心：“何止呢？”

果不其然，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賬房來人，說是二老爺支走一千，要請門人清客做宴，大老爺支走一千，說是要買奇石回來。

王熙鳳：“不是我偏着自家公公……”

大老爺貪花好色不講道理，那人家就是這德行，賴在明面上了，且支錢也是在二老爺之後的，這樣一對比，她的這位姑父啊……當真是叫人不知道怎麼說！

要錢就要錢，裝得人惡心！

多少年的五品小官了，還是恩蔭來的，你也好意思養着門人清客，真是羞死你賈家的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