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線猶如深澗中的珠玉,玉質般的音色在石洞中回響,給人平白一股冷冽的清風,摻雜着微微的警告。
簡左說完這句話就沒有再說一句,要他被人嘲諷後還巴巴地走到别人面前彎腰低頭解釋那是不可能的,而做出他唯一行為的就是他那條腿,他的右腳往旁邊站開了一點,讓他整個人更有重心地面對着于侑,似乎在說明在于侑沒有做出回應之前,他是不會再跟他多說一句的。
于侑看見簡左非常冷豔地将腳一放,就等着他去俯首稱臣,看出這個動作含義的他頓時怒火上心頭,他是不可能被人羞辱了之後還巴巴地上去和别人和談的,誰愛開口誰開頭。
簡左就這樣定定地看着于侑,于侑也硬着一張臉看着他,時鐘一秒一秒流逝,于侑的表情變得越來越難看,幾乎是吹胡子瞪眼,接着他神經質地站了起來。
于侑人高馬大站起來的那一刻,簡左差點笑出了聲,低頭掩去自己臉上的笑意。
于侑恨鐵不成鋼地扔了自己身上的被子,暗暗“操”了一聲,腿不服他管,腳還挂着被單,腿卻像彈簧一樣。他吊兒郎當找補道:“坐太久了,腿特麼麻。”
他也赢了好吧,簡左小狼崽子不是在他的威嚴下不敢生氣了嗎。于侑安慰自己。
簡左邁着步伐向于侑走去,在離于侑兩步路的距離停下來。
他一身清冷,在落地窗投入的月光籠罩下顯得分外冰涼,皮膚薄得發光,像是一棟精美的玉雕,美好得像是風花雪月的代名詞。于侑呼吸微窒。
簡左說:“于先生,我要跟你約法三章。”
于侑被美色晃神,一回神就聽到簡左還要跟他約法三章,臉不禁沉了下來。
于侑說:“由你定?”
簡左神色不自然:“你可以駁回。”
于侑嘲諷:“我開始好奇了。”
簡左側過頭,像是無聲咳了一聲,才回頭,對上于侑灼灼的目光說:“第一,不可以夜不歸宿。”
蓦然的,于侑以為簡左又要怎麼刁難他,如同他冷淡不記情分的天性一樣,沒想到這約定還挺家常?
簡左一有點好臉色,于侑又開始吊兒郎當起來,他舌尖舔了舔右臉頰,邪拽說:“怎麼,一會都不能看不到你老公?”
簡左沒被他撩撥到,徑自說:“如果不能回家要提前打招呼,11點之前就要來電話。”
“呵。”調情沒被接納的于侑公主心有不滿。
“第二,”簡左的尾音似乎散動了一下,變得輕忽,頓了一下像是為了穩住音線,才強行平靜開口說:“既然我們已經結婚了,希望我們能住在……”說到這裡他改了一下措辭,隻是聲音更輕了,“睡在同一屋檐下。”
于侑頓住了。
簡左沒發現他臉上複雜的神色。
像是一台心思百轉的打字機,突然停止了運作,接着是更猛烈的情緒,整個機身都微微顫鳴。
前兩個都說完了,第三個也就變得不具挑戰了,簡左神色輕松,脊背更挺直了一節,說:“第三,于先生,叫我名字,你可以叫我簡左,抑或是……”簡左的聲音被迫中止,整個人驚惶了一下,因為眼前忽然壓上了一個高大的黑影,他身體後傾,脖頸上仰,呻吟溢到喉嚨,上半身幾乎要因為于侑太狠地圈着他而痛哼出聲。
痛是痛,卻另有一種被人震懾的快感。他不知怎麼突然有這種變故,又見于侑将他拉開一點,卻沒放開他的腰部,而是壓着他的尾骨,扯開他的肩膀,讓他更加後仰,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糾纏,像是有哔剝燃燒的火光。
于侑的側臉被窗簾的陰影打得異常危險邪魅,他擒着簡左,幽深問:“簡左,别告訴我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冰山美人。”口吻中有警告成分。
簡左被于侑老公突然爆發的男性魄力懾得腿軟,聽見他那樣形容又有點不樂意,他從不覺得自己是這種人或那種人,不悅之餘又聽出那問話中含有某種暧昧的成分,于是情緒複雜在他胸腔中越蕩越響,像是釀酒一樣越來越香,他側開臉,神色冷清想反駁,口吻卻因為于侑壓倒全身的荷爾蒙而微微顫抖,他眼尾水潤,薄而紅潤的嘴唇微顫争辯:“無,無稽之談。”
“嘴上得來終覺淺。”于侑将簡左的眼鏡一摘。
忽然間天旋地轉,原本是牆壁挂畫的視線現在卻變成了沙發腳,眼前模糊一片。簡左眼中的景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完全是頭變成尾,尾成了頭,雙腿一輕血液卻更多地流向肩膀和腦袋,他在心中低呼一聲,伸手順勢摁住緊實的腰身,卻不是自己的腰身,因為在這當下,于侑已經将他扛了起來。
絕,絕知此事要攻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