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她話中隐含的威脅之意,妫蟬卻輕蔑地笑了:“你不過是簡國的王族遠親,略與王室沾親帶故攀上了妘姓,不會真的覺得能與我們平起平坐......”
話說了一半,她便覺出不妥,眼神陰鸷地看着雲勝男:“你故意給我下套。”
說到底,巫神宮内三千巫觋,雖然都是出身貴族權勢之家,但真要論血脈正統,起碼有一半都是如妘昭這般沾帶些權貴世家的稀薄血脈的人。她方才那句話若是出口,恐怕便要得罪這宮中半數人。
“前輩,我們都被妘昭騙了。”姜蘿适時開口道,“我以前見她柔弱,便對她照拂有加。誰知她隻是表面溫馴,自己修習過功夫也瞞得死死的。如今不裝了,更是伶牙俐齒,休要上她的當。”
見妫蟬微微颔首,似乎很贊同自己的話,姜蘿便趁熱打鐵道:“也不要與她扯以前沒有證據的舊事,她今日闖入我房中盜竊、動手欺辱同僚可是闆上釘釘。不如先發落了她,免得她巧舌如簧,再生事端。”
妫蟬斜睨了姜蘿一眼,轉頭便看着面不改色的雲勝男,片刻後肅容道:“妘昭,你......”
“今日休沐,怎麼這麼多人圍在此處?”忽然,一個略有些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打斷了妫蟬的未盡之言。
聽到這個聲音,妫蟬的臉上瞬間變得不悅起來。
雲勝男倒是有些意外,說話的人她也不算陌生,正是之前在祭巫殿外幫她解圍的姜喜。
姜喜緩緩行來,細長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師姐,您這是在?”
妫蟬淡淡道:“處置幾個惹是生非的新人罷了。”
姜喜的臉上立刻露出幾分興趣:“哦?祭巫殿倒是許久不曾這麼熱鬧了,不妨說來我也聽聽。”
旁邊的赢愔生怕姜蘿幾人繼續颠倒黑白,鼓起勇氣搶先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重點強調是姜蘿幾人三番五次針對妘昭,妘昭才不得已選擇自衛。
“哦?”姜喜耐心聽完後,若有所思地看着雲勝男,“我倒是沒看出來,妘昭你竟然還會功夫?”
雲勝男笑笑道:“以前在鄉野随一位老先生學過些粗淺功夫,先生叫我不可随意與人動手,故而我一開始才會選擇避讓。本以為我敬人一尺,人敬我一丈,誰知......到底是我見識淺薄,總習慣把别人都當做好人。”
“王姊、前輩不要被她蒙蔽了,”姜蘿見狀,有些着急地開口,“她自己看管東西不力,卻非要栽贓在我頭上,簡直荒謬。”
“師妹,此事我已有決斷。”妫蟬神色不愉地提醒道。
姜喜假裝沒聽見妫蟬的話,不慌不忙地回頭看着雲勝男:“我來問你,你的被褥之上可有青色芙蕖繡紋?”
雲勝男還未回答,旁邊的姬螓倒是忽然開口道:“的确如此,我與妘昭同屋,曾見過那床冬被。”
她的話顯然比雲勝男更有說服力,見她開口,妫婵的表情有些意外,皺了皺眉卻也沒再說什麼。
姜喜點點頭:“那便是了,我知道你的被褥在何處。而且,我也知道是誰将她扔在那裡的。”
她話音一落,姜蘿的面色便微微一變,将信将疑地看着姜喜,生怕是對方又在詐她,猶豫片刻後還是選擇保持沉默。
見她不語,姜喜又淡淡道:“有人将那被子扔在東苑外面的河道旁邊的蘆葦蕩裡,幾隻野貓将那被子做了窩。我無意從那處路過時,還在那被褥旁撿到了一枚玉珏。”
姜蘿聞言,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腰間。
她穿衣打扮喜好奢靡,腰間更是錯落有緻地挂一堆玉珏玉佩,此刻倉惶望去,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丢了玉珏,在無意中留下了證據。
見她神色隐隐慌亂,妫蟬哪裡還不明白事情的真相。
她皺眉看着姜喜:“難道師妹認為,不該處置妘昭麼?”
姜喜道:“自然該處置,但既然是雙方都有錯,便沒有隻處置一方卻放任另外一方的道理。不過是些新人間的小争執,師姐高擡貴手,小懲大誡一番讓她們得個教訓也就是了。”
說到這裡,她又壓低了聲音:“眼下最要緊的,當屬國祀。”
妫蟬的眼神微變,片刻後她咬緊了後槽牙,從唇齒間擠出話來:“你們将損壞的圍欄修好,每人禁閉兩日,靜思己過。”
随後,她又把旁邊的赢愔和姬螓兩人也點出:“你們也不是省油的燈,既然與妘昭姊妹情深,就一起陪她思過吧!”
赢愔:“......”
姬螓:“......”
這把火燒能到她們頭上也是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