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少年淡漠的嗓音傳入他的耳中的時候,司翊渾身一震。
被羞辱的感覺令他收緊了背在身後的手指。
他隻是個C等的覺醒者,而作為他同父異母弟弟的肖燃卻是罕見的A級,兩級之差,可謂天壤之别,在今後,這種差距隻會越來越大。他再怎麼拼命,終其一生也無法看到對方的背影。
那人漆黑的眸子正倒映出他此刻狼狽的模樣。
少年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絲毫波動。不管是之前制服肖燃,還是此刻扼住他的喉頸,仿佛他們在他的眼中,都是一粒随時可以撣去的灰塵。
不同于那些視人如草芥的高傲貴族,面前的人隻是真的不在乎。
他既不在乎那些人的報複,也不在乎自己的感謝。少年神情仿佛在說:
我救你,和你有什麼關系?
司翊的眸子陡然沉了下來。
那他到底在乎什麼?
……
【加速時長結束。】
【當前續命速度:100s每秒。】
沒了十倍的新手加成,續命速度低到令人發指。時叙不禁感慨,難怪都說戀愛腦活不過三集。不過他現在已經獲得了26個小時的壽命,足夠撐到明天了。
他收回手,轉身就要離開。
司翊:“等等!”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抓住了時叙的衣角。
時叙邁出的腳步頓了頓。
他側眸,餘光掠過後者蒼白狼狽的面容。
“還有事?”
他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呼吸的空氣都變的粘稠,仿佛有千鈞的重量壓在他的脊背上,汗水滲出,他攥着對方衣角的手卻更用力幾分。
指間的布料輕得宛如一隻蝴蝶,但蝴蝶扇扇翅膀,就能輕而易舉地摧毀他。
咽下喉間的血腥味,司翊一字一句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沉默的時間很短暫,卻煎熬得如同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被冷汗模糊的視野裡,身前的少年垂下眼睑,淡淡道:
“時叙。”
而後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一松,發軟的身體跌到背後的牆上,随着腳步聲走遠,壓迫感散去,脊背刺骨的冷意拉回了他的意識。
司翊撐着膝蓋擡起頭,艱難喘着氣,當他跌跌撞撞沖出廁所的時候,走廊上已經空無一人。
另一頭。
系統:【宿主剛才好端端的幹嘛用精神力壓他?】
時叙:【讓他知道打不過我,以後摸他的時候,就不會做無謂的掙紮了。】
系統:……
還是你狠。
它發現時叙在往樓上走,提醒道:【任務已經結束了。】
時叙:【去碰碰運氣,說不定白晗被揍得走不了路,我去刷個好感。】
事實證明他的運氣不太好。
廁所裡空空如也,隻有滿地濕滑的水痕,不知道哪個缺德的沒關水龍頭,好學生時叙上前将它關上了。
他不死心地喊了幾聲白晗的名字,回應他的是某個隔間裡暴躁的男聲:
“叫叫叫,煩死了!不嫌臭啊!傻哔——”
然後是如雷般一瀉千裡的聲音。
在臭味分子運動到他這裡前,時叙趕緊退了出去。
而他離開後不久,一道身影從廁所裡走出。
少年黑發藍瞳,蒼白的手臂上滿是淤紫,側臉帶着斑駁傷痕,寬松的襯衣下,身形瘦削而修長,雖然走得艱難,但脊背始終是挺拔的。
白晗面無表情地放下袖管,用紙巾緩慢擦拭着濕哒哒的頭發。
想到剛才對方聲嘶力竭地喊他的名字,白晗的眼中不禁浮起怪異的神色。
那人誰?
他很确信自己從沒見過對方,片刻,他一瘸一拐地朝與時叙離開相反的方向走去。
*
系統:【看吧,白跑一趟。】
時叙:【非也,一粒麥子死了,若落到地裡,就會長出千千萬萬的麥子來。】
系統:【你到底想說什麼?】
時叙:【我餓了。】
系統:……
當時叙來到食堂的時候,已經錯過了高峰飯點,學生們稀稀拉拉,窗口都不需要排隊。
天樞的學生食堂一共分為三層,越往上消費級别越高,人也越少。
普通的學生一般都在一樓用餐,二樓則是來自聯邦頗富名望家族學生的聚集地,這裡的菜品以“純天然+冷鍊空運+頂級廚師烹饪”為招牌,價格是一樓的四五倍不止,前世時叙去過幾次,但以他的舌頭根本吃不出合成食材和天然食材的區别,感覺就那樣,最終他還是選擇了一樓。
至于三樓,隻有兼具“背景深厚”和“精神力頂尖”的學生才能進入,最低的通行資格是C級。
三樓肖似一座巨大的空中花園,環境優美,從那裡可以看到底下食堂的全貌,菜品由世界級大廚親手烹饪,一塊菠蘿都必須被雕成鳳凰才能上桌,價格更是昂貴得咋舌,對此時叙的評價是:純純智商稅。
今天的菜裡有他最愛的醋裡脊,臨近收攤,阿姨很豪爽地把剩下的醋裡脊全打給了他,附贈了幾個菜,還給他打了小山一樣的白米飯。
在他身後的男生忍不住道:“靠,我就知道,食堂大媽是看臉颠勺的。”
時叙心滿意足地端着菜盤坐到椅子上,開始專心地幹飯。
另一邊,趙理三人從打餐窗口走來,端着盤子罵罵咧咧。
“草,今天運氣真背,錢沒搞到,還被一個從天而降的傻叉撞了,去找祁朔幫忙,居然還被他罵廢物,要不是看他是上将的兒子,誰願意舔他臭臉——”
“小聲點!祁朔應該還在三樓吃飯呢,他可是看得到我們!”
朱濤岩嗤之以鼻:“切,他看得到,又聽不到,難不成他還會讀口型?”
趙理:“不該講的别亂講,要是真被他知道,我們都得完蛋!”
朱濤岩做了個把嘴巴拉上的動作。
劉洋突然渾身一抖,捅了捅兩人,指着某處:“等等,你們看那小子,是不是今天撞我們的那個?”
趙理眯起眼,看向那個獨自坐在一片空曠餐椅間,顯得格外突出的少年,活動了一下手指:“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