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猶豫了片刻,說:“行,那我回來。”
她是個行動能力還算強的人,考完試就直接回家了。爸媽都在家。
吃飯的時候,陸燼以為飯桌上會掀起幾場戰争,哪知道爸媽都不說話,偶爾給她夾菜。燈光下,母親的鬓角染了些白。
陸燼鼻尖微酸,埋頭吃飯:“怎麼沒去染發?”
她爸媽工作忙,三十出頭就有了白發。為了形象,他們每年都會去染一次。
母親沒在意:“忘了。”
“好吧,也不能總是染發,染發劑對身體不好。”陸燼說。
“出去工作,還是黑發好,看着年輕,别人把事情交給你也放心。”裴秀說。
她像以前一樣,會教陸燼一些人情世故。
“好吧。”
裴秀:“待會兒我就出去染發。”
陸燼:“那我陪你去吧。”
裴秀頓了頓:“行。”
陸杭聽得心驚肉跳,說:“我跟你們一起吧。”
“不用,你在家看合同吧。”裴秀說。
陸燼看上去成熟了不少,有了大人的樣子了。或許,她确實不用管太多。
而且,她能管到什麼時候?她也有一天會百年,會走在陸燼的前面。
想到這一層,裴秀的焦慮又上來了,總有一天,她們會老去,會離開人世,所以,她還是希望陸燼走一條普世的道路,能夠安穩到老。
但是現在說,隻會激化矛盾,她已經很久沒有安靜地跟女兒吃一頓飯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刻意留意,她發現同性戀人群,好像沒有比她想象中的少。常去的理發店店,她居然看到了同性戀的身影。以往不會懷疑的“閨蜜情”,此刻也變得清晰。給她剪頭的,是一個剪着狼尾的女生,說話溫聲細氣的,剪完頭,拿包的時候,她看到這個女生,跟前台女孩摟在一起,說着晚上的安排。
出理發店以後,裴秀實在忍不住,問女兒:“剛才給我剪頭發的女生,是不是也是……”
“我不知道。”陸燼沒注意,“可能是?”
“我看到她……跟前台那個女孩摟在一起。”
“那很有可能。”
看來,同性戀人群,比她想象中的大。
所以,是不是很多事情,她都判斷錯了,陸燼走的這條路并不孤單,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遭到其他人的唾棄?
難得有母女相處的時間,裴秀有很多話想說,但是也有很多話沒說。
除夕前一天。
陸燼問:“我能帶薛姐來嗎?”
裴秀欲言又止。
她說:“随你。”
陸杭很驚訝。關上房門,隻有他們夫妻二人的時候,他問:“你不反對了?”
“我反對有用嗎?”
陸杭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我還是接受不了,女兒是同性戀。”
裴秀沒說話,隻是坐在梳妝台前護膚。
陸杭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外面突然響了一聲,煙花在空中綻放。
“又是一年。”裴秀感慨說。
陸杭也從順直焦慮裡回神,接話說:“是啊,又是一年。”
今年,女兒要二十一了。
已經是大人了。
除夕當天,要出門的時候,薛棠舟猶豫:“要不然,我還是不去了。”
“幹嘛不去?”陸燼說,“我媽都說可以。”
“她隻是說随便。”
這話還是蠻無奈的。
“不管,”陸燼說,“她又沒說不可以。”
于是,薛棠舟忐忑地拿了些禮物上門,設想裡,她的禮物可能會被扔出去。但是,她發現陸燼的爸媽好像真如她所說,還是比較平靜的。
她們好像是普世意義上的異性情侶,跟父母在一起吃飯。
令她意外的是,裴秀居然給她準備了紅包。這樣單獨說話的時候,裴秀還是有些不自然:
“祝你新的一年萬事順利。”
薛棠舟想說“不用”,但是又覺得拒絕過年紅包不吉利,于是接了。她說:
“謝謝阿姨。”
裴秀咳了一聲,走了。
“我媽給你多大的紅包?”陸燼擠過來要看。
薛棠舟把紅包收起來:“哪有現在就拆開看的。”
“我一般當場拆了。”
裴秀和陸杭在家看春晚,陸燼想放煙花,就拉着薛棠舟一起了。
在外面,陸燼把薛棠舟的紅包拆了,說:“我媽給你的壓歲錢,跟我一樣哎。”
薛棠舟驚訝。她沒想到裴秀會給這麼多。
外面人很多,擠擠挨挨,似乎有煙花活動。
八點一到,一簇煙花飛向天空,映亮江邊。江水搖曳,煙花璀璨的光在其中起伏。
陸燼在她耳邊說:“新年快樂。”
薛棠舟也說:“我愛你。”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