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敵人嗎?”裴秀扭頭看着陸燼。
陸燼為什麼要把這樣的話說出來?為什麼讓她背上“歧視外地人”的标簽?那些新聞裡,歧視外地人的惡劣嘴臉,宣傳得還不夠多嗎?
她承認,她确實把薛棠舟往惡劣的地方想了。但她覺得自己隻是一個簡單的護犢子的母親。任何母親都會這樣,保護幼崽免受傷害。
被母親逼視,陸燼感到本能地害怕。她嘴唇顫抖,迎視母親的目光:“是您把我當敵人。”
“我沒有把你當敵人,我隻是怕你受到傷害。”
“我沒有被傷害,現在還好好的。”
“那是因為我和你爸都在,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在了,你會不會被人吃掉?”不說新聞上的,就裴秀自己身邊,都聽到了不少例子。有人故意接近獨生女,騙取财産。
“我沒那麼弱。”
“在這個社會上,你比你想象中的弱小。”
又是這樣。
外面都是豺狼,隻有家是安全的,所以乖乖被我們控制吧。
“所以我應該一直被你們保護着。”
裴秀察覺到陸燼的排斥:“不可以嗎?大自然裡許多動物,都會保護自己的後代。”
“我不希望被你們過度保護。”
“你以前不會說這種話,現在怎麼了?是有誰教你嗎?”
“媽,我成年了。”陸燼說,“你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
裴秀沉默,又說:“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就像你說的,社會很複雜,感情也是,感情很複雜,我當然會受傷害。”
家人的意義是什麼?
陸燼的理解是,當她受傷害的時候,家人能在她身邊陪伴。
因為她也會這麼做。
家人難道不是每個人身後的溫情守候嗎?一定要成為每個成員向外闖的阻攔?
“我看你現在是,前面有一堵牆,你也要往上撞。”
“為什麼一定是一堵牆,不能是另外一個愛我的人?”
裴秀:“你對人的理解很溫情。”
兩人走到道路盡頭,裴秀接着說,“所以,我現在是管不了你了嗎?”
“媽,我成年了。”
“我不想讓你做選擇,現在你要做一個選擇,我和你爸,薛棠舟,你二選一。”
陸燼皺眉:“我為什麼要二選一?”
“如果選擇我和你爸,我們會繼續供你上學。如果你選擇薛棠舟,那我們知道你的意思了。”
“哦。”陸燼說,“那你就要保護你的财産。”
裴秀想逼陸燼一把,讓陸燼跟薛棠舟斷開。
“我不是物件,我不會自比物件,我不選。”
裴秀:“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她感到失望,這兩者之間,就這麼難以選擇嗎?她和陸杭,是陸燼的生身父母,也沒犯過什麼大錯,而薛棠舟隻是出現了一年多,地位就跟他們一樣了。
“你所有銀行卡,我都會凍結。接下來的生活,隻有你自己想辦法了,既然你一再強調自己已成年。”
陸燼做好了經濟被切斷的準備。但是沒想到她媽真的這麼狠。
裴秀轉身走,陸燼沒有追。她心也涼透了。喜歡女的,變成同性戀,就不再是他們的女兒。
陸燼拖着沮喪的步伐,回到了寝室。寝室其她三人已經在等待她了。
“跟你媽談得怎麼樣?”
昨天陸燼突然走出教室打電話,回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她說,她媽發現了她跟薛棠舟的事情,希望她們分手。今天,她說她媽來學校了,她要去跟她談談。
陸燼:“她說要凍結我的銀行卡。”
“這。”
“太狠了!”
“你們吵架了嗎?”
陸燼:“沒有吵得很大聲,但都維護自己的觀點。”
任唐歎了口氣,拍拍她肩膀:“邊上學邊打工,還挺辛苦的。”
陸燼回到床上躺着,寝室也跟着安靜了下來。
裴秀剛坐上車,陸杭也打電話過來了:“怎麼樣,跟陸燼談的?”
“我們養的好女兒,要跟我們斷絕關系。”
“什麼?!斷絕關系?”
裴秀:“我讓她二選一,她說她不選。這不是明擺着的嗎?”
“怎麼就明擺着?她不想做選擇啊。”
“難道我們跟薛棠舟一樣重要嗎?”
陸杭沉默。
他為陸燼辯白:“可能她正是上頭期,以後下頭了就不會這樣。”
“我很傷心,老陸。”
陸杭歎口氣:“你說得我也不是滋味。”
“我說要凍結她的銀行卡,她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陸杭:“熱戀期吧。”
“其實我也不想真斷了她經濟,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有恃無恐。但是這次,我确實考慮斷掉,都說患難見真情,我想看看,薛棠舟是不是真的别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