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你時,你像是一株雪蓮,站在了連廊外的雨幕裡。那些無趣的雨滴挂在你的發梢,竟像是悉心設計過的珠寶。你突然向我走來,翻飛的衣袍卷走了我暗藏心底的月光,轉瞬便掀起一場海嘯。
從那日起,我日夜不停地修煉,隻為有一天能站在你的身側。本以為自己會一直追随着你的腳步走下去,但你卻與我記憶中的樣子漸行漸遠。你的無情碾碎我所有癡妄,現在回想起裡,你那如霜雪般清冷的眉眼中,竟是一開始就淬滿了鸩毒!
可我終究還是騙不了自己,我始終不願意相信你會與惡為伍,于是我戴上那頂還未來得及送出的銀冠,将自己妝點成你。縱使信徒為你搭建的神壇早已倒塌,我也會一如往常的,夜夜虔誠地念着你的名字。
原來我并不恨你,隻是愛你愛得很辛苦。”
在場所有長了耳朵的人均是面露驚恐,當然也包括紀尋安在内。那被喚為師叔的無虛樓男修更是發出了尖嘯:“你是不是有病!這麼喜歡造謠?”
榮千羽反擊道:“不是你們的人先造謠的?”
紀尋安控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沖動,按下了榮千羽的頭:“抱歉,我這師妹可能有些問題。”
“這不就是你們合歡宗的作風?上梁不正下梁歪,好,好,今日我便替這修仙界清理門戶,紀尋安,受死!”
男人展開手中的折扇就朝紀尋安襲去:“過去我不如你,現在可未必!你我皆是元嬰,今日就比比到底是誰更勝一籌!”
紀尋安側身躲過,他似乎歎了口氣,無奈地祭出自己半人高的鋼鐵折扇。他握住扇尾輕輕一挑,迎面擊中了來人的下巴,他再橫過扇身微微一掃,便将對方瞬間擊飛數十米。
那男子落地之後又滾出老遠,撞碎了斷劍山大片白玉台階。
紀尋安收起武器,淡淡地說道:“元嬰之間,亦有差距。”
男人狼狽地躺在地上,他身邊圍滿了無虛樓的弟子,卻無一人上前查探,衆人皆是呆呆地看着紀尋安的身影出神。
紀尋安拱手:“快去尋醫修吧。”
帶着師妹們走出一段距離後,紀尋安這才開始數落起榮千羽來。
“短短半日就惹出事來了,我怎麼早先沒看出來你是個容易與人起沖突的性子?還有你平日裡到底都看些什麼讀物?以後不許再說此種胡話,若是他的同門将那些話信以為真,他以後又該如何自處?”
榮千羽自知理虧,乖乖地點了點頭。
路煙說:“可是是他們先胡說的!”
“就是!”見路煙替自己說話,榮千羽也硬氣起來,“要不是那個弟子先造謠,說你——”
“說我什麼?”
“沒,沒什麼。”
紀尋安停下腳步,“說我是爐鼎,對嗎?”
榮千羽與路煙嘴唇緊閉,不敢說話。
紀尋安雲淡風輕地說道:“那不是謠言。”
這下輪到榮千羽面露驚恐之色,她打着磕巴:“這...不...大...你...”
“我出生于一個小家族,至陰之體,純水靈根,生來便是要當爐鼎的。當時恰逢師尊橫空出世,族裡的長老便決定将我送給她,以換取族内弟子之後的修煉資源。隻可惜,長老的打算落了空,靠采補爐鼎來修煉,與合歡宗的理念并不相符。”
“師尊并不願意也不需要走這種捷徑,她本想直接拒絕,但害怕我再被轉手送人,最終還是收下了我。在那之後師尊像對待尋常弟子一般對我,教我劍術和功法。我十分感謝師尊,若是沒有她,我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昂首挺胸地活着,以正常修士自居。”
路煙拉着紀尋安的衣袖,眼裡滿是憐惜:“大師兄......”
“師尊好,師兄也好,那群老東西壞。太可惡了,憑什麼有人生來就要當爐鼎?”榮千羽怒氣沖沖,說着竟是要去找他們要個說法。
“不用,已經找不着了。”紀尋安語氣淡淡。
榮千羽懊悔道:“對不起大師兄,讓你想起不好的回憶。”
“無妨,回去吧,晚上不是還要參加宴會嗎?”
榮千羽和路煙一左一右地夾着紀尋安,“護送”他回了房。等到晚宴即将開始,三人才重新出了門。
晚宴的流程無非就是斷劍山掌門先對本次雲台秘境的情況做一個冗長的發言,再點評一些有亮眼表現的弟子,最後再與其他宗門高層互相吹捧一番,實在是無聊得很。榮千羽懶得聽,隻是一味地埋頭吃飯,斷劍山到底是大宗門,滿桌的食物不但色香味俱全,還道道靈氣濃郁。
等到榮千羽想就菜品口味發表點意見,終于把頭從碗裡擡起來時,才發現坐她身邊的路煙和紀尋安早已不見蹤影。這下她沒了吃飯的心思,放下筷子就跑了出去。
庭院裡張燈結彩好不熱鬧,弟子們三三兩兩地或聚一起聊着趣事,或在不遠處的空地裡互相切磋,圍觀人群中的叫好聲一浪高過一浪。
榮千羽穿梭在人群中,睜大了雙眼四處尋找着路煙和紀尋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