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藝可以掩藏,但出招時的一些小動作,卻是怎麼都藏不住的。
梁椟和他一同習武多年,兩人對彼此都算知根知底,但凡交手,無論如何都會露馬腳。
……但陶珑不是說她不在乎嗎?還非要拉着自己讓人露餡?
故意的?
他腦子轉得飛快,代入了一下,很快就明白過來,陶珑就是故意耍人玩兒呢。
誰叫梁椟假死這事的确做得不厚道。
陶瑛這回果斷選擇站在妹妹這邊,說道:“杜兄不必客氣,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杜成風還要再推辭,就猝不及防被一隻小小的人形炮彈砸中。
炮彈還擡起頭,一雙眼亮晶晶地看向他,伸手要抱,“姑父,你總算回來了!”
陶珑好整以暇地打量起杜成風滿臉的“茫然”。
她屁股都沒挪一下,陶瑛隻好湊到杜成風耳邊,低聲道:“杜兄,麻煩你幫忙哄哄孩子,他實在很喜歡我前妹夫。”
他很刻意地強調了“前”這個字。
杜成風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在車兒的眼神攻勢下,無可奈何敗下陣來,輕輕将小孩抱起,卻什麼都沒說。
車兒渾然不覺大人們之間彌漫着的微妙氣氛,拉着杜成風的袖子,一派天真地發問:“姑父,你之前走的時候說要給我帶禮物的!車兒的禮物呢?”
杜成風開始嘗試進入角色,含混道:“嗯……帶了,隻不過,和給你妹妹的禮物在一起呢,要之後才能給你。”
畢竟,作為賓客,禮物都是要等到宴會結束才能送到主人家手裡的。
車兒很失望地“哦”了聲,又問:“姑父,你怎麼不和姑姑坐在一起啊?”
杜成風:……
“車兒。”
拯救他的居然是陶珑。
她沖小孩招招手,“怎麼,見到姑父就忘了姑姑?是不是覺得姑父比姑姑好?”
車兒立馬從杜成風懷裡跳出來,鑽進陶珑懷裡,“姑姑最好!”
抱着一個六歲的孩子,陶珑也毫不費力地起身,輕聲細語地問:“那咱們不理他們那些臭男人,去看娘親和妹妹好不好?”
聽到“妹妹”,車兒立馬把其他人通通抛在腦後,很有精神地應道:“好!”
臭男人們:……
幾人面面相觑,不過片刻,又飛快移開視線。
畢竟失去了陶珑這個“關節”,幾人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如果杜成風還是梁椟,那他們還能唠唠家常,但他都說自己不是了,陶家總不能為難人。
而且杜成風都敢頂着這張臉出現在陶家,那說明他的身份大概真的是無懈可擊,同時完全不避諱有人談及此事。
陶瑛有點憂愁。自己也就梁椟一個好哥們兒,眼下卻頗有幾分“相逢見面應不識”的味道。
好在賓客來得更多了,間或有些目的明确直奔陶泱陶瑛父子二人來的,他倆向杜成風告罪,就如蒙大赦地去應付客人。
杜成風坐在椅子上,似乎是有些好奇地打量起整個府邸。他的言行舉止,怎麼看怎麼像個初來陶家的客人。
在檐廊下躲懶的仆役們議論紛紛,剛才大小姐的丫鬟雯芳挨個跟他們談話,大意就是看好這個杜成風,他雖然很像姑爺但不是姑爺,總之要盯住,他在府裡有任何可疑行為都要及時上報。
這是個好差事,渾水摸魚都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他們自然也正大光明地紮堆觀察起杜成風來。
——像,真像啊。
——也沒聽說姑爺有個孿生兄弟啊?
——而且大小姐對他的态度也很微妙。
一衆人揣摩他倆的關系揣摩得抓心撓肝,冷不防聽見身後有人問了句:“都在這幹什麼呢?”
轉過身,見到正是他們悄悄編排的大小姐,衆人紛紛一個激靈,打着哈哈作鳥獸散。
雯芳說:“我叫他們盯梢呢。他這麼大大方方來,肯定有别的盤算。”
陶珑搖着扇子,打趣道:“好呀,我們雯芳也變聰明了。”
“哼,我本來也不笨,隻是看不懂您手裡那些賬本而已。”
陶珑失笑,幾步走入中庭,重新坐在杜成風對面,笑道:“怎麼将貴客獨自留在這兒了?招待不周,還請杜掌事見諒。”
杜成風卻沒有第一時間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而是在四周逡巡一圈,确認暫時無人後,壓低了聲音道:“其實,我今日來,還因為有一件事,必須得同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