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成風微微偏頭去看她,一雙眼裡含着複雜到陶珑難以分辨清楚的情緒。
隻是,很快他就垂下眼笑了,問:“您想要怎麼樣的答案?”
陶珑也笑,“什麼樣的都可以。”
“是,我知道。”
陶珑點頭,“果然如此。”
而後便不再言語。
一直沒能等到下文的杜成風愣怔片刻,表情出現了短暫的錯愕,但他很快收斂起來,道:“那杜某告辭——在您的地盤喝茶,我就不冒昧主動結賬了。”
說罷,轉身匆匆離去。
透過窗戶,陶珑能看見他離開茶樓後走向城郊的身影。
雯芳問:“要叫人跟着他嗎?”
“不用。”
“哦”了一聲,雯芳不解地提出問題,“您既然都能确定他的身份了,為什麼不直接戳穿?”
陶珑端起茶杯,慢悠悠抿了一口,反問:“然後呢?”
“然後……”
“說白了,他如今的生活,與我隻剩下生意上的往來。我就算揭穿他,然後又如何?叫他恢複身份,回來繼續和我搭夥過日子?”
雯芳使勁搖頭,“不不不,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陶珑笑着輕輕擰了一把她的臉,“是吧?”
“但是……”
雯芳蹙着眉,很不明白這兩人到底為什麼要揣着明白裝糊塗,你來我往地試探。
哈哈,總不能是夫妻情趣吧,那太可怕了。
她打了個哆嗦。
陶珑問:“但是什麼?”
“不,沒什麼,您開心就好。”
*
杜成風說是此事有了進展就再下帖,可都快半個月了,門房也沒收到半張紙片。
但陶珑不着急。橫豎賺不上錢的不是她,自己隻管在家打發時間就好。
隻是,沒想到比拜帖先來的,是她父兄。
提前一天,陶府就收到京郊驿站先行送來的口信,說他們一批人馬這兩日就要進京,目前還在與五大營那邊溝通,看要将帶回來的一隊騎兵先安排在何處。
趙蕤高興極了,雖然比起幾年沒回過家的公爹,自己夫君已經常在京中小住,可夫妻倆相處的時間,自然是怎麼都不嫌多。
何況她月份已足,發動不過就是這些時日的事兒了,如果夫君在身邊,她也能放下一顆心。
陶珑卻沒太多期待。
說想念那肯定是有的,但遠沒有趙蕤那麼多。她由母親帶大,父親對自己雖好,但相處時間擺在那,隻能是有愛,但兩人不太熟。
至于她哥——陶瑛在這個家最大的作用就是生孩子,哦,孩子還不是他生。那他還有什麼用?隻會吃飯和礙眼。
一想到給侄子取的那個小名,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嫂子,這回給孩子取名,您可得攔着他。”
到了說好的時間,陶家僅有的幾人都穿戴一新,在府門外等候。
忽然想到了大哥當年幹的蠢事,陶珑立刻很鄭重地提出要求。
趙蕤還反應了一會兒,“啊?誰……哦,哦!是!”
回過味兒來,她也氣不打一處來。
“攔,肯定攔!必須攔!”趙蕤看向趴在嬷嬷懷裡的車兒,叮囑道:“車兒,屆時娘給你生了小妹妹或者小弟弟,你爹要取小名的時候,你要盯着他!不能讓他亂來,知道嗎?”
車兒堅定地點點頭。
他已經聽娘親說過很多遍給自己取名的故事。
據說他爹當時給自己想的名字是“大兵”,然後被小姑揪着叫他重新想,才有了現在的小名。
一想到自己一生都要背負“大兵”這樣的名字,車兒就已經覺得自己的人生沒有盼頭了。
哪怕将來去讀書,被知道了這樣的小名,也是要被嘲笑的!
教育好車兒,幾人繼續在門外幹等。
眼見日頭漸起,馬上都要到時了,遠處才終于傳來哒哒的馬蹄聲。